《优雅的刺猬》:巴黎公寓里的“灰姑娘”(傅雨箫)

有些电影一经放映,就好评如潮,比如《优雅的刺猬》(Le
影片的讲述者是一个即将十二岁的法国女孩:帕洛玛(Paloma)。一开始,她就明确告诉观众,她决定在十二岁生日那天自杀。出生在一个富裕的法国中产家庭,衣食无忧,却使她得出一个结论:人生毫无意义,尤其是成年之后的世界会变得更加空虚。她打算利用离去之前的几个月拍摄周围人的生活,以表现这些成人的可笑之处。
公寓服务的门房荷妮·米歇尔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中年女性。她从不去美发店、不去商店买漂亮衣服,更不去讨好比她社会地位高的房客们,她总是刻意保持和其他人的距离。帕洛玛的姐姐一早跑去敲荷妮的门,遭到荷妮的拒绝,她气得回家大骂。在她眼中,一个门房如此高傲、固执,简直不可想象。
但是在帕洛玛眼中,荷妮是一只“优雅的刺猬”。她像刺猬一样用刺来抵抗外界,而内在气质上,荷妮具有其他人所没有的优雅。
影片中有一段表现了帕洛玛一家请她姐姐男友一家用晚餐的场景,其中穿插了荷妮独自在自家的画面。在帕洛玛家布置典雅的大厅里,客人们七嘴八舌地闲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上流社会的礼仪让他们互相之间客气而疏远,喧嚣却空虚。画面一转,我们看到荷妮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桌边,面带微笑看完了书。她的猫懒洋洋地梳理自己的毛。
这样鲜明的对比显然是为了从视觉上加强帕洛玛的结论,让观众很快就认同影片对荷妮的设定,同时也为后面的情节做出必要的铺垫。
影片真正的情节是从一位日本百万富翁的出现开始的。他一出现就显现出对荷妮不同寻常的兴趣。从两人相遇开始,影片就着力渲染他们之间的巨大差异:小津先生是万贯家财的拥有者,衣着得体,风度翩翩。荷妮必须为别人提供服务才能维持生活。面对房客的各种要求,她总是面无表情,无精打采,照办而已。
小津先生突然跑来请荷妮吃饭。他们的表情依然对比强烈:一个是自信满满,另一个则是惊讶慌乱。为了赴约,荷妮去了理发店、借了昂贵礼服。小津先生的家是精致的日式风格,没见过这种排场的荷妮在卫生间都要出洋相,惊慌之中,甚至打不开门。小津先生亲自下厨,殷勤体贴;荷妮狼狈不堪,把乌冬面掉到领子里面。
是什么让小津先生对貌不惊人的荷妮产生感情呢?影片告诉我们是对文学和电影的共同的爱好。小津先生知道荷妮读托尔斯泰的小说,就认定荷妮与众不同。而将荷妮比作“优雅刺猬”的帕洛玛,也是因为看到荷妮读的书,和后面小屋中藏的满满一屋子书,开始想象荷妮平庸的外表下必然有独特的趣味。也就是说,荷妮的价值在于她内在精神世界的丰富。
但是,当荷妮剪去先前的头发,被小津先生的邀请弄得心烦意乱时,她和周围其他巴黎女人看上去没有区别。从这里开始,荷妮身上的自信、沉稳、平静、不刻意打扮的特立独行气质荡然无存。不管读过多少书,她还是要接受小津送的衣服和披肩才能去赴宴。
影片到此,其实价值观也悄悄发生了转变。荷妮精神上的独特性已经被大众审美标准取代了。而荷妮和小津先生的故事也成了一个现代版的“灰姑娘”。只不过,王子变成了满头白发的日本巨富。影片中荷妮和小津的关系也是顺着人们通常期待的那样不断推进,和其他社会地位有差异的情侣之间的爱情故事没有本质不同。和古典童话型爱情故事唯一不同的是,这对人生过半的爱侣没有“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影片的最后,处于幸福中的荷妮突遭横祸。
荷妮的死让帕洛玛放弃了自杀的念头。这使影片看上去也似乎富有一种哲学意味。她似乎对死亡有了理解,但具体是什么呢?影片没有交代。因为这部影片不是要探讨如此沉重的话题。一部深入这类话题的影片,无法像这部片子这样风格轻快。
影片使用了多种表现方法:帕洛玛的小画作、她自己拍摄的小动画、她用摄像机拍摄的画面,使影片从视觉上显得丰富有趣。但其实影片内在的结构都是建立在简单的二元对立之上:帕洛玛身上体现的是孩童与成人之间对立;荷妮代表了穷富之间的鸿沟;小津先生显示了法国中产文化和日本文化的不同。不过对日本文化的引入,只是将其作为异域文化的符号。普通观众看完影片,除了知道日本有乌冬面、围棋和小津安二郎的电影之外,并不会因此有更多更深入的了解。
但是影片依然吸引众多观众,因为爱情、在获得爱情的同时改变命运,依然是普通人对生活的憧憬。当一部影片顺应了人们的需求,再加上一些好看的花样,就会受到欢迎。现在是这样,今后也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