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揭晓,大家还来不及恭喜石黑一雄,更多的人立即先心疼村上春树。看来,咱们村上的春树又进一步坐实了其诺贝尔文学奖的陪跑身份,路漫漫其修远兮,上下而求索不得,难道还要上穷碧落下黄泉?《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对,我们就想看你谈陪跑的那一章节。
老实说,在诺贝尔文学奖揭晓之前,我对石黑一雄的印象,仅限于根据他原著小说改编的电影——不是那部根据《长日留痕》改编、由安东尼·霍普金斯与艾玛·汤普森联袂主演并获得8项奥斯卡提名的《告别有情天》,而是讲述提供人体器官的克隆人的影片《别让我走》。本片最初吸引我的是它那英伦文艺范的电影海报,没想到科幻的外表装载的却是一个关于爱情、迷失以及自我身份追问的主题,带着忧愁与宿命般的悲观与浪漫。这种基于人性与生存价值的另类思考,让石黑一雄的作品具有高度的人文精神和普世意义。
我向来喜欢跟风,谁红粉谁,谁热蹭谁,生怕被话题冷落。不过,据说石黑一雄的小说题材繁杂多样,背景横跨欧亚历史文明,咱怕是没文化跟不上,所以只能有所选择。我通常会从处女作入手,文如其人,“3岁看大,7岁看老”,一个作家的处女作,基本能反映他以后的创作风格,窥一斑而知全豹。
石黑一雄的处女作是《远山淡影》,描述了一段迷雾重重,亦真亦幻的回忆。二战后的长崎,一对饱受磨难的母女渴望安定与新生,却始终走不出战乱的阴影一心魔。最终,忆者剥去伪装,悲情满篇。
薄薄的一本小册子,看封面装帧云淡风清,看内容文字,也是轻描淡写的——书已过半,还是觉得平淡无奇,不显山不露水,没有深入骨髓又妙到毫端的人物刻画与心理描写呀。小说通过主人公悦子的回忆来叙述,在过去与现实之间来回切换,好像也没什么妙笔生花的技巧可言。吸引我看下去的,反而是悦子与公公绪方先生之间的和睦相处,又是教他做美食又是给他拉提琴的,还陪他到处访亲探友,比儿子与父亲的关系更融洽,父子俩一下棋就针锋相对。
看书看偏了!看到后面,突然发现平淡中见神奇。原来,悦子回忆中讲述的好朋友佐知子其实就是她本人。正如书中所说的:“回忆,我发现,可能是不可靠的东西。”不是回忆出现了问题,而是石黑一雄的创作技法:某个人觉得自己的经历太过痛苦或不堪,无法启口,于是借用别人的故事来讲自己的故事。
真是技惊文坛啊!从此,这本处女作30年重印不衰,而石黑一雄与鲁西迪、奈保尔被称为“英国文坛移民三雄”。后来他还曾获得英法文学骑士勋章,诺贝尔文学奖似乎也顺理成章。
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村上春树——凡是跟诺贝尔文学奖有关的事,村上春树就是绕不开的话题人物。
村上春树的文学创作生涯更是具有传奇性,无心插柳柳成荫,突然的心血来潮,业余时间的写作,一举成名,然后就从爵士音乐酒吧老板成了职业小说家。村上春树的处女作《且听风吟》,跟石黑一雄的《远山淡影》相似,也是一本小册子(据说投稿时有字数限制),也写得平淡如水,连故事的时间跨度都差不多,一个18天,一个5天,中间充满了回忆,甚至连书名都同样取得清新淡雅。
不过,你看了《且听风吟》前几页就能感觉到,作者是有想法的。内容很文艺,“我”不是我,而他(鼠)其实是作者,跟《远山淡影》异曲同工,但他的回忆造成的是疏离感,为阅读带来了距离。形式也很个性,一句对白是一段,一条直线甚至一个图案都可以成文章。最令人称奇的是,小说中还杜撰了一个著名作家哈特费尔德,并作为写作指南与参照,立即莫测高深起来。
正如这位莫须有的作家所说: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如同不存在彻头彻尾的绝望。事实上,村上春树的这部处女作得到了专家的赏识,获得日本群像新人奖。专家的评语是:“总之,才华甚是了得,尤其出色的是小说的流势竟全无滞重拖沓之处。二十九岁的青年写出这样的作品,说明当今日本的文学趣味开始出现大的变化。”
石黑一雄与村上春树的处女作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然而相似的起点,却有着各异的发展,并最终取得不同的成就。有一点或许可以证明:村上春树对音乐甚至电影的兴趣爱好,在他以后的创作中反复出现,以致不同的主人公,喜欢的都是同样或类似的音乐和歌者、演奏家,就跟追星族似的——作者写的都是他最熟悉东西。所以创作生命力旺盛的村上春树,成了畅销作家,而仅仅写过几部不同题材长篇小说的石黑一雄,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时也,势也;命也,运也。但归根结底,还是作者本人。当然,村上春树大可以像哈特费尔德的墓志铭一样引用尼采的话:“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
此时此刻,我想为咱们村上的春树点播一首那姐的歌,《白天不懂夜的黑》。

《别让我走》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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