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明短假,加上周末,也只有三天,扣除往返的长途跋涉——算了,来不及算时间了,快乐老家,天亮就出发。出岛时红日才刚从海平面升起,我笑曰:这是第一次看海上日出啊!
每次回家都得起个大早,人人困倦,外甥开车,我坐在他旁边,可以全程陪他说话,提提精神——若换了他老婆,上车即睡,更加引人想睡,这是妻子的诱惑还是回家的诱惑,反正是同一部剧——所以我准备了政治、财经、体育、娱乐等话题,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大至国事,小至隐私,实在没什么话可讲了,我还可随车载音响一路K歌到家。其实主唱是他的小女,我顶多唱个和声。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歌坛流行什么,她在车上听了几遍,就会唱什么。我对她说:你若把“我爱记歌词”的功夫用在背课文上,何愁语文考试不得一百分?
车行在高速路上,山谷风起雾涌,弥漫在路面,能见度不过数十米,顿时成了慢车道,这才知见识了什么叫腾云“驾”雾,那也是醉了——小心,可不能醉驾哈。穿越隧道,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原来山外青山,白云出岫,阳光普照,气象万千,梦幻般的感觉。我在前座占据有利位置,拿出手机一路随拍这行走的风景。以前,在国道之前,回家的路都是山路,从山脚盘旋到山顶,峰回路转,每次回家,翻山越岭,犹如坐“过山车”,惊险刺激,终身难忘。
回到家,哥哥姐姐作为先头部队已提前开拔,向山上进发,清理母亲的老坟。不像城里的逝者,骨灰一烧,集中存放,有一个地方,大家都知道。而农村的坟墓,都是散建在荒郊野外,上一次坟就像探索频道的发现之旅——没有路标,又无门牌号,要认祖归宗还真是任重而道远。问题是,各位列祖列宗安葬的地点相距甚远,地下行走不便,要探个亲访个友,也是麻烦。
我母亲的坟占据山头,松杉掩映中,可俯瞰全镇,注视人间,是个风水宝地。可惜离开多年,已找不到来时路,完全得镰刀开道,披荆斩棘,简直是筚路蓝缕。晴明时节不是雨纷纷,路上行人也不欲断魂,况且阳光明媚,跟自己的母亲见面,就算短松冈,也不用话凄凉,相反,我们有说有笑。摆好三牲,斟满酒水,烧完钱物,我们边焚香边祭拜,由姐姐在母亲面前说话,保佑她们身体健康,保佑我哥哥不赌博,保佑我外甥再生小孩,保佑我高升又发财......要求可真多!我只要母亲保佑我公司不倒闭我不失业,否则我只能到地下找她老人家要口饭吃——一日为母,永生永世都是母,去世了这个责任也卸不掉。
下得山来,又到我爷爷奶奶的坟前,我对他们没有一点印象,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处有三个坟头——有些事情盖棺论定,入土为安,无需再问。不过,我姐姐可不答应,非得要老人家出来主持公道,关于叔父们近年来愈演愈烈的家族纷争,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花开几朵,各表数枝,简直是甄嬛亲戚家的外传,剧情复杂,矛盾重重,我根本没听懂。清官难断家务事,别说爷爷奶奶尸骨已化为尘土,就算他们现在从坟墓里站出来,大概也弄不清状况。所以,还是请回吧,你们安息,我们安生,来年再见。
逝者已矣,生者该干嘛干嘛,该吃吃,该喝喝。我外甥想换一个吃法,买了一车吃的,在家露台上烧烤。夕晒严重,他们几次向露台发起冲锋,都被热浪逼退下来,直到夕阳西下,他们才点火成功。别人家炊烟袅袅,我们这边乌烟瘴气,弄得人够呛。邻居隔壁观火,不解道:好好的土鸡土鸭新鲜蔬菜,你们干嘛烤得跟炭似的,还能吃吗?
外甥千算万算不如天算,本以为可以月下烧烤,谁知当天日全食,没有月亮的晚上,露台上的灯光又不足,他们只能摸黑作业,也不知道烤没烤熟。反正夫妻双双把家还,一个烤来一个抹油,忙得不亦乐乎,我就成了“电灯炮”——打着手机电筒为他们照明。屋后的稻田在春耕,蛙声一片,我们坐在露台上吃冰镇西瓜,喝冰镇啤酒,看夜空中最亮的星,八面来风,不亦快哉。
唉,如果不用返城上班,不用打卡,没有人事,无需谋生,就这样在乡间消磨时光,直到地老天荒,何尝不是一件赏心悦事?然而为了避免堵车,我们还是临时决定提前一天离家,太阳西斜,我们就动身,真是早出晚归,日夜兼程。
问斜阳,你由东而西为谁忙碌?问斜阳,你朝升暮落为谁匆促?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