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总要在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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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我就提出了离职,到现在还没了断,换了普通员工,只怕新到别家都已转正了。他们说走咱就走,不会跟你废话,惹急了就高喊“劳动合同法”的口号示威,我们人力资源部就得无条件乖乖放人。员工离开时,我必须亲自十八里相送——至少到大门口,道一声珍重,再见亦是朋友。
没想到我自己离职,无人做主,就这样被拖着耗着。底下执行的人没见到最高领导的手谕,爱莫能助,不敢办手续。
头上还有三座大山压着。
一座是老副总,老人家古道热肠,素来把我当他小孩,希望我承欢膝下,有空还可跟他论道网球。
另一座是CEO,他明确表示不接受我的离职理由,“你不想在上海发展,现在公司为了你,都搬回厦门了。”为了我?好像我真的举足轻重可以影响公司决策似的。末了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我不会签字同意。”
还有一座就是董事长。秘书宣旨,董事长紧急召见,我未来得及换上朝服,便冒雨面见圣上。龙颜不悦,强词夺理:“你入职时自己答过至少要做五年的。”入职时是什么时?一切发展太快,苍海已变桑田,愚公已移山,企业总部搬迁来回都两次了。
他怎么不问我为何要离去?
如果不是CEO新官上任,喜怒无常,三天两头责骂批评;如果不是公司战略不清,团队无人,整天整月加班加点;如果不是薪酬不公平欺侮老实人让雷锋吃亏;如果不是裙带关系,老板的三姑六婆七大姨八大舅还有兄弟姐妹等军阀割据各自为政;如果不是……唉,一千个伤心的理由!要不然,谁愿意没事跳来跳去,被人查户口似地翻阅简历,让人审讯似地面试?谁不愿意在熟悉的地方厮守到老,从一而终?说到底,谁是吉普赛人,谁是游牧民族?
再说,CEO把他的旧部招至麾下,升为助理总裁,把我当下人使唤。人还未入职,就已开始打广告,说她非常专业——言下之意,我不够专业?我还真没听说过,一个国有企业的办公室主任,人力资源做得有多专业。我倒是要看看,没有我给她打下手做粗活,她会不会跟孙行者似的分身有术,还能三头六臂——她都不敢接招,死活不让我移交。
董事长根本就听不进去,因为老板永远是对的。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有他的空话在回荡,“做人力资源的,就必须忍辱负重。”他太高估我们做的人力资源工作了——又不是地下党干革命!外面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有点尴尬。
没办法,去意已决。我只好把工作移交单列得比财务账还明细,摆在桌上。明天开始罢工。
当晚,底下的人请我吃饭为我送别。在“年年有余大丰收”的鱼店里,在服务员的热情引导下,她们照单全收,点了一桌满汉全席。我傻眼笑道:“大概是最后的晚餐,让我吃饱了好上路。”她们马上从家里搬援兵,把各自最有战斗力的老公调集过来帮忙解决。也好,有外人在,说说笑笑,离愁渐淡,别绪亦少。
席间,上个单位的前同事不知有哪路神仙托梦,致电问候。我倒关心起以前的团伙,原来我走后,他们有的调岗,有的调部门,还有的人离职,一班人马竟这样风流云散了。这位同事犹在回忆从前,念念不忘我们每周一快乐的例会,我只好提醒他:“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大家各奔前程吧。”
电话刚挂断,上上个单位的前同事又不知得了哪个探子的密报,问我去哪,可否带上他,最好把以前的人都叫到一块。我苦笑:“等我做了总经理,我才有权力自组团队,现在,还得仰人鼻息,听人差遣呢!”他不死心,催道:“那赶紧的呀,直接去应聘总经理得了。”这小子,老大明天就光荣下岗了,还故意气我!
外面风正潇潇,雨正潇潇,同事的老公顺便开车送我一程,最后的一程。大概吃多了,堵在嗓子眼上,大家都说不出话,车内一片静默。只有收音机还开着,是交通频道,不知道为了什么正在播放张学友的《分手总要在雨天》。这是我在KTV里的保留曲目,尤其是中间那句“你说要走的一晚,连绵夜雨,也似这天”,那个“天”,用广东话唱出来,音高而尖锐,又绵长不绝,几乎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真是淋漓。我情不自禁地跟着哼起来,却不知不觉唱成普通话,歌名叫《一路上有你》,中间的这句也改成“一颗心在风雨里,飘来飘去,都是为你”,这个“你”,用普通话唱出来,同样的音高而尖锐,并且绵长不绝,只是满腔浓情,直抒胸意,真是痛快——痛并快乐着!
可惜,再怎样风雨同路,总会到达下一个路口,然后,我独自走进风雨中,挥手自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