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长眠”:我的生命谁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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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长眠安乐死玛丽亚·卡拉斯青春钱小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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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最近在看央视的热播剧《我的青春谁作主》,摔成瘫痪的钱进来与钱小样父女在家看碟片《深海长眠》,看得泪水滂沱,我都差点忘了我曾经在三年前买过这张碟片。仔细一翻,居然还是两张,不同的封面,左下角都被剪去一角,那是音像店打折的标志。可见当初分期去淘宝时,贪小便宜所致。
谁让《深海长眠》那么有名呢?不仅获得第77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还获得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银狮奖、最佳男演员奖,更是横扫当年西班牙本国戈雅奖14项大奖。这样的电影,不能不收藏——我果真收藏到现在才看。
其实,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深海长眠》,讲的是一个叫Ramon的人,特喜欢海,一次跳水时摔成高位截瘫,为了争取安乐死的权利,不懈抗争了三十年。当一个向往大海,热爱自由的年轻人,突然瘫倒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行动不能自如,甚至还成了家人、朋友的负担,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生不如死!若在中国,肯定会拍成一部励志片,讲这个残疾人如何克服种种困难,经过多少磨难,最后获得一翻成就,成为别人的英雄偶像;或者拍成一部煽情片,讲家人朋友如何无微不致的照料,让深陷绝望的残疾人重新对生活充满了信心。这部影片却视角独特,直入患者真实的内心深处,认真思考生命的意义。生命是高贵的,自由的,可是当生命有了残缺,不自由,毋宁死。正是出于对生命这样清醒的认识,Ramon选择结束生命,而且他选择的结束方式是有尊严的、自然的、平静的——安乐死。可是正如中国的一句古话,好死不如懒活,所以周边的人坚决反对,强烈要求他活下去——好像生命是他们的。他们宁愿看到病人与死亡作艰苦卓绝的斗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有时候,人情道义是最不讲道理的。
还是当事人Ramon深明大义,他说,爱我的人就应该帮我死。“Life is a right, not an obligation”,生命是个权利,不是义务,所以每个人有权选择生或死,而非苟延残喘,直到病死老死痛苦而死。
《深海长眠》不仅剧情简单,场景、服装、音乐都非常简单,沉闷得要死——或许死的过程本身就如此。我不知道钱进来和钱小样为何看得如此激动,也许电视上是剪辑的效果,加快了死亡的速度,把Ramon最喜欢的歌与他的死剪辑在一起,这首歌就是著名的《今夜无人入睡》,那样华丽、雄浑、高昂的歌声使得他的死是那么的悲壮、辉煌并且伟大,他的灵魂乘着歌声的翅膀穿越草地,穿越树林,穿越高山,穿越峡谷,直上天堂。我想,钱进来和钱小样就跟我一样,首先是被音乐感染了,继而才被他为死所作的努力和选择而感动。活着的人今夜无人入睡,而死者则完全可以安然瞑目,虽然安乐死并不像大多数人想象的那样,吃了药,就跟倦极而睡似的,闭上眼,安详、平静地沉入黑暗之中,连个翻身都没有。
我忽然记取上周我们的LP领袖行动小组的一个活动,当时讨论的话题是:假如你现在死了,希望别人向你告别时说什么。这个话题的考察点有几个:你死时是怎样的一个人,你给世界创造了什么不同,你希望给别人留下什么东西,甚至你的敌人会对你说什么。旨在说明每个人生前要活出精彩来。所以很多人都描绘自己死时有很多的家人朋友,他们对他高度评价,惋惜不舍,歌功颂德,葬礼的场面隆重而热烈。轮到我发言时,我说我希望我的死是个悲剧,留给别人的是神秘和猜想,其实身边的人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我,我死时身边可能只有一个人甚至没有人,孤独地离去,但是最重要的是,我死前一定要听着美声歌剧,比如“Time to say goodbye”,就像电影《费城》中汤姆·汉克斯扮演的安迪一样。
真的,奥斯卡影片《费城》留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同性恋、爱兹病患者安迪的死,而他的死,也是我见过的最好最美的死,尽管他死时身边只有一个人(还是他的同性恋人)。可能更多的观众记得的是由Bruce Springsteen演唱的电影主题歌“Streets of Philadelphia”,悲伤而执着,那是电影的旋律,而对于主人公来讲,他生命的旋律一直是欢乐、温暖而充满爱与希望,正如他生前最喜欢听的著名女高音歌唱家玛丽亚·卡拉斯演唱的“安迪亚·叶塞尼亚”。我永远难忘他死前打着吊瓶最后一次听这歌剧的画面,他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壁炉的火光映红了他整个的身体,他抬起头仰望着,眼光随着卡拉斯高山仰止、直入云霄的歌声达到天堂,开始是悲伤痛楚的,随着弦乐在变,调子在变,歌声里充满了希望与和谐,他也变得热烈起来,激动地翻译着歌词解释他的生命,“我把痛苦带给我所爱的人,在痛苦之中,把爱带到这里。活下去,活下去,我就是胜利,天堂就在眼前。我是神圣的,我是赦免的,我是神,我是从天堂下到凡间的神,把大地变为天堂,我是爱,我是爱。”花腔越来越高,高到极致眼看着就是撕裂了,突然一个迂回,随着低不可闻的最后一个颤音消失,完成了生命的咏叹。
人,选择怎样的出生是没办法了,但至少可以选择怎样的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