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挥手归去来 生死两忘筌--深切怀念周绍良先生
(2011-03-31 07:0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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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手归去来
----深切怀念周绍良先生
我是8月25日晚上才知道周绍良先生去世的,就在这天上午,人们在北京八宝山和老人依依惜别,我没有能去送送绍良先生,心里一直怀有深深的遗憾和歉疚。
我是2003年9月才认识绍良先生的,当时去信是希望能了解一些周一良先生早年在天津私塾读书的情况,绍良先生特意打电话给一良先生的哲嗣周启锐先生,让他转告我,由于少年时代随祖父周学熙先生居住在三多里,而一良先生居住在泰华里,并不在一起读书,所以所知甚少,不能提供史料。
2004年春节期间,我给吴小如先生电话拜年时,吴先生告诉我,他收到了绍良先生送他的新书《馂余杂记》,里面讲了很多老北京关于饮食的事情,非常有意思。我在书店里没有找到这本书,不得已冒昧给绍良先生写信去讨书。没过多少天,就收到绍良先生的信和书。“信收到,书信都准备好,只是没人寄,九十老翁跑一趟四公里实在吃不消,只好等聚多了一起寄。现在我们得作一个交易,我急需了解上海糕团店、大饼店所供奉的神是叫什么名字,他见于何书?在上海的历史。务请代为打听(传说也行),或见于何书见告。要抄原文、作者、卷数。”
我马上去问询了一些老上海,也去查了一些地方志资料和行业史资料,把我能见到的关于糕饼店行业崇拜的史料都复印下来邮寄给绍良先生。因为行业崇拜在不同的地区是有差别的,最后我在信上也不敢最终确定到底是哪个神。过了半个月,我又收到了绍良先生的信:“我只要糕团店的祖师神的资料,承惠不少资料,大开眼界,感谢之至。《中国行业神崇拜》中国华侨出版公司和《明清苏州工商业碑刻集》不知道能找到否?需款若干?还有《基尔特集》是什么样的书,能找到否?”没有几天,还收到他邮来的购书款,我赶紧补充复印了一些资料和绝版的书寄出,最幸运的事是我居然还在季风书店买到了那本出版很久的《中国行业神崇拜》。
应我的请求,绍良先生给我写过一件留作纪念的文字,是写在半张稿纸上,“芳林新叶催后叶,流水前波让后波。孟刚同志来信索书,平日不讲书法,录刘禹锡诗,几不成字,仓卒应命,姑念其老,并怜且晕,乞乎谅之。米叟绍良。甲申季春。”
2004年暑假,我到京、津两地收集资料,临行之前,我曾向绍良先生去信,希望能有机会拜谒。周老回信说:“大驾如能来京,颇思一面,如若来时,可找启锐同来。因为他有车,而我住的地方太远,虽有公共汽车,但浪费时间太多也。我因哮喘病,不能多谈话,每次只可十分钟,乞谅之。把唔匪遥,良为快慰。”由于行程太紧,查阅资料的量又很大,最终我没有能去双旭花园探望周老,也就这样永远失去了拜谒的机会,现在想来特别遗憾和内疚。回到学校,我给周先生写了一封致歉的信,绍良先生回信说:“缘悭一面,怅何如之。”信中还告诉我天津 “周氏宗祠即今荐福巷”。后来绍良先生还送我一张他的画像的照片留做纪念。照片的背后写有:“周绍良二零零四年造象,国庆日病中自记。孟刚同志惠存。”
绍良先生是收藏鉴赏家,除了碑帖、古墨和古籍以外,对于篆刻,老人也有很高的鉴赏水平。我曾经送给绍良先生一纸印蜕,是上海博古斋早年出版的吴昌硕《破荷亭印存》中一方“颂墨庐”,绍良先生是藏墨泰斗,为发掘、保存和研究中国古墨做出杰出贡献,这个“颂墨”二字作为纪念是最有意义的,就将这件印谱散叶呈赠了。不久绍良先生回信给我,“承赐吴老治印拓本,此印颇足资研究,‘庐’颇类吴老手笔,但‘颂’字则又不伦不类,‘墨’则绝非吴氏字也,鄙见如此,不知尊意以为如何?” 我看到这些话,心里颇为不安,殊不知买到的印蜕是伪作,吴昌硕在江浙一带学生和私淑者众多,别人临刻也是可能。绍良先生自用印都是很讲究的,从给我的信件和书上可以看到不同风格的四方,一是白文“绍良长寿”,一是朱文“绍良持赠”,一是元朱文“周绍良印”,一是白文“周绍良印”,都是精美绝伦,书卷气十足。
绍良先生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是2004年12月14日寄出的,“好久没通信,谅一切安好!我现在急于需要二十世纪初期关于上海四马路棋盘街在今什么地方?商务印书馆、有正书局似乎都开在这里。一些大文具店似乎也开在这里。这里似乎是一条文化商业街。如有现成材料抄示最好,如没有请代考查写一记录也行。”
我赶紧查了学校的图书馆,正好有一些老上海的地图和史料,顺利的找到这段棋盘街就是现在广东路和福州路之间的河南中路的一段,我把当时老地图和行业街道地图都复印下来,用特快专递送出,不知道是否帮上了忙。此后再没有接到先生的信了,偶尔能在《万象》等杂志上看到先生的文章。后来我听启锐先生讲去探望绍良先生的情景,老人谈话一会就赶快躺下休息了。吴小如先生听到绍良先生病重的消息,也难过得留下眼泪。我只有心里默默的为先生祝福。
今天我把《刘禹锡集》找出来,查出绍良先生给我诗的全文,诗是《乐天见示伤微之、敦诗、晦叔三君子,皆有深分,因成是诗以寄》:“吟君叹逝双绝句,使我伤怀奏短歌。世上空惊故人少,集中惟觉祭文多。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万古到今同此恨,闻琴泪尽欲如何!”诵读此诗若有所悟。弘一大师曾经说过:“历经百劫,故人犹健,茫茫人世,不必苛求:‘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电,当作如是观,’善自珍重,阿弥陀佛!”
愿绍良先生早日往生。阿弥陀佛!
知道周绍良先生去世时,我正在青岛家中侍奉病中的祖父,不久又收拾行囊返回上海,加上搬家和许多杂事,悼念文章一直没有动笔。九月下旬,周启成先生来复旦参加校庆同学聚会,得以长谈,知道了一些绍良先生晚年忘我工作的小事。十月下旬,收到白化文先生和北图出版社的征稿信,我把周绍良先生送我的书和写给我的信找出来重读,写下了上面的小文,谨以此献给周绍良先生,表达我深切的怀念!附记二零零五年十一月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