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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现代诗歌的现代性

(2006-10-13 13:06:09)
分类: 评论
◎ 不一样的“质感”或“形体美学”——中国现代诗歌的现代性 (阅读1032次) 【本文已于2006年发表于贵州《诗歌杂志》】



  中国的现代主义诗歌,一般地认为,其成熟的标志乃是四十年代九叶诗人的出现。我基本赞同这个看法。



  九叶诗人的现代性,是从创作和理论两方面体现出来的。九叶诗人理论上的明细完整,及其在诗歌中的吻合,是之前任何一个诗歌流派或主义都难以媲美的。穆旦《诗八首》中有一行诗是这样写的:“使我们丰富而且危险”——九叶诗歌应该没有“危险”的因子,不过确是有“丰富”的特点。与之前被认为具有现代性的诗相比,在九叶诗歌的身上,人们已经很难见到李金发的突兀怪谲,穆木天等人的浅显生硬,“现代派”的朦胧以及对“知性”的片面强调。



  由于对西方诗歌及诗论的大量借鉴,九叶诗人带来了中国现代诗歌的双重丰收。从里尔克、艾略特、奥登等人身上,一些技巧、观念、理论被移植进来,比如里尔克对世界的沉潜观察与细微刻划,对神秘体验的赋形;艾略特强调的客观化、非个人化;奥登的反讽和自由联想,以及戏剧化,等等等等……这些都对九叶诗人产生了重要影响,并在很大程度上被当作九叶诗人的创作标尺。



  当然,那些技巧观念等并非全新的东西。但可以肯定,以往任何一种主义或流派,都没把它们如此鲜明地集中起来,并在理论与创作两方面相互渗透。



  根据这些鲜明的特点,我们似乎很容易就能辨别出,一首诗是否为现代主义的。但是,为什么一首诗具备了这些特质,就是现代主义的?



  ——现代主义诗歌,顾名思义,就是那种具备了现代性的诗歌。所以必须首先弄清何谓“现代性”,才能进一步找出现代性和这些特点的关系。



 



  尼采对“现代性”之特点有过详细的描述。他认为“现代性”的特点,便是“中间产物过分发展;种类的曲变;传统、学派的中辍;继意志力、目的和手段的愿望衰微之后,本能取得了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哲学上的准备:无意识更有价值)。”[i] 



  我们无须在尼采的概念上兜圈子,因为诗歌的现代性,似乎没有哲学的现代性那么复杂。但是其中对无意识的特别强调,却对我们理解何为现代性,有着关键性的启示。



  我认为诗歌的现代性之核心,便是诗人对无意识领域的进入。有一个事实可以证明无意识与现代性的呼应关系,那便是弗洛伊德对文学的深远影响。



  在弗洛伊德的时代之前,也有很多描写无意识或潜意识的文学作品,但那只是“正统”之外的个别存在,常被人们视作不足道的。不仅中国,外国也存在那种“不语怪力乱神”的意识。无意识领域常被人们有意无意地忽略。即使被人触及也被赋以神话,或其他如宗教的形式,加以改头换面,以求进入公众的话语领域,方便“交流”。



  尼采在理论上对本能和无意识的强调,因过于直接——或者说过于依赖本能和无意识——而被人们认为是强词夺理,难以理解,从而不能为更多的人接受。而弗洛伊德对无意识的分析,则因其详细的、科学的方式,拥有了更多的追随者。再者,他对无意识和文学的关系亦作过详细的论述,因此,除了在艺术界影响了一批巨匠(如天才艺术家达利)之外,弗洛伊德更对文学,产生了可谓是革命性的影响。也正是在这点上,弗洛伊德才会被人尊为现代派在理论上的宗师。



  有了新观念的引导,越来越多的作家便把创作重心,从那个已经为公众所熟知的世界,转移到无意识的世界。当然,文学中的这个无意识,也不能完全等同于弗洛伊德的“无意识”或“潜意识”,它还应包括“没有被意识到”的东西。



 



  在诗歌上,这种转变便是“诗意”的转变,传统诗歌没有挖掘到的诗意,或未受到普遍重视的诗意,正是现代主义诗歌所致力表现的,比如潜意识,以及被前人视为神秘物的种种。正如穆旦所说,“传统的写法是具体地写出景物时事,却抽象地抒写诗意”,而今他们的重点则在“具体清晰地写出繁复的诗意”。他要求诗歌“排除传统的陈词滥调和模糊不清的浪漫诗意,给诗以严肃而清晰的形象感觉”。[ii]



  由此我想到废名的观点。他认为传统诗歌有着诗的形式,散文的内容,而新诗恰恰相反,有着散文的形式,但意在写出诗的内容。



  废名和穆旦的看法都说明了,诗歌到了现代,在“什么是诗”上,发生了改变。人们对诗歌的传统理解,原来是一种误解。传统诗人所致力表达的,原来多为非诗的东西。现在,在他们这里,诗意既然已经重新定位,诗歌的写作也必然要发生相应的转移。要从对“非诗”的东西如“景物时事”身上,转移到真正的诗意上头,把传统的景物时事的具体,转移到真正意义上的、诗意的具体上。



  陈敬容的观点跟二人有些类似,不过前二者倾向于诗意的“转移”,而她则认为,现代主义诗歌是对传统的诗歌,尤其是现实主义诗歌的“深化”。在《和唐祈谈诗》中,她说:“我想我们不能只给生活画脸谱,我们还得要画它的背面和侧面,而尤其是:内面。所以,现实二字,照我看来是有引伸意义的。”[iii]



  无论是转移也好,深化也罢,都暗示着一种陌生的东西开始浮出水面。它一直隐匿在传统的诗意下面,一直以一种模糊不清的面目若隐若现,难以为人所辨认——现在,一些更具现代性的诗人要为它廓清面目,让它具体、严肃、清晰、真实地出现在诗歌中——赋予它形体,让它具有甚至是可以触摸的“质感”。



 



  不光九叶诗人具有这种欲赋予诗意以形体的意图,之前的很多诗人都试图给自己心中的诗意赋以形体。冯至《十四行》第27首有这样几句,“从一片泛滥无形的水里/取水人取来椭圆的一瓶,/这点水就得到一个定形”。废名的《谈新诗》里特意强调了诗的“整体”、“立体”、“完整”、“独立”,都暗含着诗人对诗意准确把握的愿望。



  不妨再往前追溯,在新诗诞生之初,诗人们就企图用各种方法把握诗意,给诗意赋予形体,使诗歌富于质感。但往往都在绕圈子。



  白话诗刚出现时,和整个白话文运动一样,文化意味很浓。它和白话文一样,是针对“文言”的。诗人注重的是,以“白话”写“诗”——我之所以在“诗”上加一个引号,意在说明,这一时期人们对诗的看法,与后来人们对诗的看法是不同的。在这一阶段,诗人们似乎没有把心思放在“什么是诗歌”上头,他们似乎都认为,诗歌就是分行的文字。传统诗的种种都要破除,只有“分行”应该保留——似乎它就是诗歌的本质,只要有了它就可保证不会偏离诗本身。结果产生了大批——正如胡适所说的——“后放脚”的诗。



  由于过于注重语言形式的“白话”化(按照胡适的话说,就是“散文化”),把重心放在“散文化”对传统诗歌的文言,以及押韵、格律等“诗”化特征的拆解上,诗歌不是过于平淡直白,就是过于拖沓、机械——传统诗歌的形式没了,诗歌本身仿佛也随之消失了。当然也有例外,如郭沫若便写出了像《女神》这样的时代经典,并提出了一些很重要的观点。他在提倡破除“外在的韵律”的同时,提出了“内在的韵律”一说,并强调了节奏的重要性,甚至列出了一个诗的“算式”:诗=(直觉+情调+想象)+(适当的文字)。但是,他的观点与作品,仍然存在着同时期的那种“散文化”的特点,并且还多了一些被人批判的东西,那便是浪漫主义在情感与形式上的漫无节制。



  或许每一次危机都意味着转机。新诗一开始,因为过于自由,走到了几乎毫无诗意的地步。这促使更多人去思考诗的本质。闻一多提出了“新格律”,他想用“音乐的美”、“建筑的美”、“绘画的美”,来拯救诗歌的形式,并以此限制漫无边际的情感,要求诗人“戴着镣铐跳舞”。穆木天在《谭诗——寄沫若的一封信》中,也强调形式的重要性,甚至认为形式越复杂越好。



  这种对形式的自觉,是对艺术本质的回归之表现。然而这种对形式的过于强调,自然跟新诗的精神相违背,所以难免会招来一些诗人的抵触。尚在新格律盛行时,邵洵美就提出过异议。他和格律诗人一样,醉心于格律的尝试,但在《诗二十五首·自序》中,他认为自己对格律的尝试,“是性质的;不是形式的”。之后,更有戴望舒的用“情绪”之抑扬顿挫代替文字之抑扬顿挫的观点,他提倡一种不假修饰的散文美,认为诗歌不能借助音乐绘画建筑等实现诗情诗美,因为音乐等只是外在的东西,会妨碍诗情。



  值得注意的是,戴望舒的“散文美”,与胡适的“散文化”是有所区别的。胡适的“散文化”在丢弃旧诗语言特点的同时,也丢掉了可以依据的节奏,使诗变成了白开水。而戴望舒的“散文美”,则是在破除外在格律等前提下,以情绪作为节奏的依据,因此这样的诗读来不会让人感到淡而无味。



  另外,戴望舒的“情绪”之抑扬顿挫,也不同于郭沫若的“节奏发生于情绪”。前者强调“情绪”——而不是“情感”——的节奏;而在后者,情绪则更多地含有情感的意味。从戴、郭两人的作品也能看出这种区别。后者倾向于浪漫派的激情四溢,这激情像漫无边际的洪水,无形无体,让人很难感受——更别说是触摸——它的节奏。而戴的诗能让人在平静中,随着诗人的情绪,而触摸到一种极富质感的节奏。



  新诗走到戴望舒这里,诗的现代性已露出端倪,它不仅体现在形式上,也体现在内容上。戴以情绪的节奏,驱逐外在的音乐美、建筑美与绘画美,这跟象征派的“纯诗”情结是相符的。他对情绪的偏好,对情感的节制(当然之前的新月派也强调了节制情感),又暗合了艾略特为代表的现代派的“客观”与“反抒情”——而作为内容的情绪,在戴望舒这里,接近于一种潜意识和无意识的流动,对情绪的强调,其实也便是对潜意识和无意识的强调。因此,戴诗已经具备了现代主义诗歌的特点。



  不过,戴望舒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他的“模糊”。他的诗歌往往停留在古典式的含蓄(或对神秘存在的失语)上。他不用准确的语言描述自己的“情绪”,而仅用象征派的暗示手法,半自觉地泄露自己的隐秘灵魂。在这点上,他甚至不如废名等人更接近现代主义。



 



  进入四十年代,九叶诗人不满于戴望舒等象征派的模糊不清,要求更进一步,把诗意清晰具体地表现出来。他们的关系类似于白银时代的阿克梅派之于象征派。阿克梅派尽管脱胎于象征派,但是他们不喜欢象征派的形象模糊化,要求诗人表现有声音、有色彩、有形状,甚至有重量和时间的世界——



  还可以打个比方,阿克梅派之于她“合格的父亲”象征派,在某一点上类似于后象征主义之于象征主义。象征主义倾向于内在的不可知的神秘世界,诗人对神秘存在的感知和描摹完全是自发的,甚至有些犹疑。而后象征主义和阿克梅派,则带有自觉的色彩。他们知道如何去挖掘和表现,那种被象征主义认为是神秘的东西。他们能在象征主义失语的地方抓住语言,并通过准确的语言,和那种神秘的东西相互进入——在我看来,这种神秘的东西,其实就是无意识领域的东西,就是现代性的诗意。象征主义已经发现了它,但是还是抱有异常严重的心态把它敬若神明,面对它们,诗人的心态一半是惊喜,一半也含有恐惧,他们还想不到如何用语言抓住它,他们把诗歌当成隐秘灵魂的泄露,视为神启。



  而后象征主义如里尔克,虽也强调诗歌写作的神启和灵感,但在创作中他还是很重视主观的努力。他对神秘存在的完美把握,一方面固然与他的禀赋密不可分,但在很大程度上,也来源于他训练有素的直觉,和精确的语言表达。他很少借助意象来暗示诗意,而是直接捕捉它。在里尔克眼里,诗人应该具备的,只是发现事物的能力而已,而不是想象力和其他主观上的营构。因此,里尔克的诗歌在极富神秘感的同时,又是极为客观的。而且,这种神秘感的完美,正来自于诗人的客观观察,和细腻再现——可以说,里尔克诗的这种特质,正是对艾略特“客观化”、“非个人化”的最好诠释。



  九叶诗人对戴望舒等象征派诗人的超越,如同里尔克等人对象征主义,或前象征主义的超越一样,是由自发或半自觉到自觉的实现。九叶诗人整体上比戴望舒等人更具知性色彩,究其原因,也便是这种“自觉”的普遍存在。九叶诗人更清楚自己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他们不再专注于对神秘灵感的等待,而是积极地去发掘内心及外在世界的诗意。同样是对无意识世界的描写,他们不像象征派诗人那样,把无意识写得若隐若现和轻飘飘,而是通过细致的刻划,能让人明显感觉出一种有重量有形体的存在,即使你无法看到它。



  九叶派心智的成熟,视野的扩大与深入,理论的明晰和技巧的精湛,以及作品的精致和丰富,是以往任何一个流派都缺少的。他们对诗歌本质的理解,以及这种理解在作品中的渗透,使得中国现代诗歌之“现代性”面目明朗起来。可以说,中国现代诗歌的现代性,到了九叶,才得到了完整的实现。



04.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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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尼采,《权力意志——重估一切价值的尝试》,张念东、凌素心译,227页,商务印书馆,1991年5月版。



[ii] 蓝棣之,《穆旦:用身体思考》,见《现代诗的情感与形式》,124页,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8版。



[iii]转引自蓝棣之,《新现代主义浪潮:九叶派》,见《现代诗的情感与形式》,276~27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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