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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课教师清退哽咽不能言杂谈 |
分类: 闲思闲语(散文) |
记忆深处的代课教师
文、月方
记得刚上一年级,对学校还不明就里,却被童年玩伴告知:她的东哥哥要“上厂”了。那时候上工厂该是件荣耀的事,要不然一个毫不关联的小屁孩不会如此兴奋。
“东哥哥”告别的那一天, 四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哭得惊天动地。我们这些小毛头挤在窗口看热闹,被老师驱赶开,站在远处呆若木鸡。只见东哥哥推着车慢吞吞地走了,两眼通红,旁边是他喜逐颜开的父亲……这是最初的代课教师离开学校的温馨场景吧,就这样深深地深深地印进了我的脑海。
读四年级,我的语文老师姓卢,也是一名代课教师。卢老师温和,理性,经常把学校仅有的《少年文艺》借给我看。等我升入五年级,卢老师就离开了,我再也没能在就读的小学见到她。
一眨眼,我上了初中,却在中学见到卢老师。卢老师背着包来卖卡片。她站在乒乓球台边,把背包一层一层打开,把卡片一张张摊到台面上,再用碎砖压好……那是快过年的时候,外面的气温有点寒,阳光下,卢老师一边守着寸余宽的卡片,一边看书,有风来,她就要拂拂吹到嘴角的头发,那个动作多象正上课的卢老师啊!我躲在远处看,不想上前。
有男生去喊“卢老师”,卢老师就送给他一张小卡片,男生蹦跳着兴奋着,许多男生都去效仿。我狠狠地盯着他们,我觉得他们这么不懂事!其实现在想想,我才不懂事,我该上去问候一声的,可我一直躲着。
读六年级,教数学的,是一位本家叔叔,当然也是代课教师。他上课一丝不苟,黑板上的字总是工工整整。那时考试试卷都是用刻字笔刻在油印纸上再油印,刻字的过程是个极其需要耐心的过程,我总是见到本家叔叔坐在办公室刻卷子。学校课间操,是本家叔叔看管,劳动课挑粪锄草这些杂活,也是本家叔叔带头……本家叔叔总是生龙活虎,使不完的劲。一次课间操,校长在前面指指本家叔,对其它老师说:“张老师多做许多事,年终多发点钱给他,你们没意见吧?”
即使这样,勤劳肯干的本家叔,拿的工资还是比公办教师矮一截,所以,本家叔在课堂上对不爱学习的学生痛心疾首:“我只恨我大了,如果时光倒流15年,我觉都不想睡,保证拿到小中专通知书……”那时考上中专是我们这些农村娃挣脱农门的唯一路径。放学路上,本家叔一边骑车一边跟我们讲考上中专拿上国家户口的种种好处,说得我们耳红心热。如果身边只有我一人,他就替我分析我的优势劣势,教导我该怎样抓重点……
后来,我真的考上中专。家里摆筵席的那一天,我特地叮嘱父亲一定要请张老师。张叔来了,跟我的初中老师勾肩搭背,一脸喜笑颜开。后来张叔也离开我就读的小学,据说现在在外地到处代课。
还有一位老师是我六年级的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的字相当漂亮,人也清秀。他特别喜欢我的作文,经常当范文在班级读。有一次读着读着还插一句:“我仿佛看到一位作家坐在我面前……”一句寻常语,对我却是莫大的鼓励。
于是格外喜欢语文,也喜欢语文老师。他的一举一动一笑一蹙眉,都尽收讲台下面那个小小女生的心底。老师谈女朋友后,很惹我伤心,不过对他宿舍里那双红皮鞋的好奇,对那双红鞋主人的崇敬和热爱丝毫不减。我们去偷窥时,老师冲我们暖暖地笑,一脸宽容。
在学校,语文老师过得并不好,他经常跟校长吵架,为校长明显的偏心而气愤,同学们说另一个毕业班的语文老师是公办,考不好,校长也向着他。有一次我看见老师双手叉腰,衣襟大开,满脸怒容:“大不了我回家!”
我在远处,难过急了。
我害怕老师回家,我也知道,这样好的老师回家的原因只有一条:那就是公办教师多了。
于是,我发誓,我成绩再好也不考师范,我决不去挤我们这些可敬老师的位置。
后来,我真的没考师范,但我的代课老师们还是都回家了……我无法联系他们,也羞于见到他们,想到他们我内心总是充满愧疚。
唉,我的代课老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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