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苹果

■曹保印

 前不久的一天午后，我感觉饿了，便到单位附近的一家水果店，买了两个大大的红苹果。可是，回到办公室后，又投入了工作，便忘记了。等工作忙完，无意中再看这两个苹果时，我突然发现，放在桌子里的它们，正在窃窃私语。于是，我听到了下面的这个故事。

 故事听完后，我深为感动，便不舍得吃掉，放在了抽屉里，想继续听它们的私语。就这样，两个苹果在抽屉里私语了很久，直到坏掉……成了泥。瞧，就是这两个苹果，普普通通的苹果。

秋日里，一片果园的地上，落了两个苹果，一个有蒂，一个无蒂。

有蒂的苹果，落在了草丛里，像一个调皮的男孩，在躲着猫猫。无蒂的苹果，落在了燕麦秸堆上，冷冷地看着四周，像一个骄傲的公主。

阳光下，有蒂的苹果晒得暖暖的，无蒂的苹果也晒得暖暖的。慢慢地，一种成熟了的水果香味，在果园里弥散开来，两个苹果都慢慢感觉到微醉。

有蒂的苹果，望着无蒂的苹果，满怀深情地说：“我爱你。”

无蒂的苹果，望着有蒂的苹果，深怀忧伤地说：“真的吗？”

有蒂的苹果说：“真的，当你还是一朵苹果花时，我就深深爱上了你。”

无蒂的苹果说：“当我还是苹果花时，我是云的孩子。”

这个无蒂的苹果，是从一棵高耸入云的大苹果树上，落下来的。它曾住过的那根最高的枝条，此刻，正伸向遥远遥远的天边。

有蒂的苹果说：“我一直在地上等你，等了你很多年，等你落下来。”

无蒂的苹果说：“我住过的那根枝条太高了，风吹我，雨打我，霜冻我……今天，我落下来了，但已经伤痕累累。”

有蒂的苹果说：“伤痕让我们成熟。我的身上，也有风霜雨雪的印迹。”

无蒂的苹果说：“你会爱我一生吗？”

有蒂的苹果说：“只要你不丢下我，再去做云的孩子，我就会一生守护你。”

无蒂的苹果说：“你曾经爱的是花，现在的我，不是花，只是受伤的苹果。”

有蒂的苹果说：“所有的苹果，都曾经是花。然而，不是所有的花，都能最终结成苹果。受伤的苹果，总是最甜的。我爱苹果花，更爱苹果。”

无蒂的苹果说：“我会生病的。病中的我，味道苦涩。”

有蒂的苹果说：“无论你病成什么样，你还是那朵花结出的苹果。你的味道，永远是那朵花的味道。”

无蒂的苹果说：“我还会老的。老去的我，将不再红润。”

有蒂的苹果说：“无论你老成什么样，你还是那朵花结出的苹果。你的风采，永远是那朵花的风采。”

无蒂的苹果说：“有一天，我还会死去，离开这世界。”

有蒂的苹果说：“你永远不会死去，永远不会离开这世界。”

无蒂的苹果说：“是苹果，都会死的。这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抗拒。”

有蒂的苹果说：“苹果不会死，它只会变成果泥，和泥土融在一起。当它化作果泥时，会有种子留下来。种子会发芽，会生根，会长成苹果树……”

无蒂的苹果说：“当我变成种子，你会和我一起，埋进泥土里吗？”

有蒂的苹果说：“我是地的孩子，我就是泥土。云的孩子，终究会变成雨滴，融进泥土里。在湿润的泥土里，在暖暖的阳光下，我们将开始新生命的轮回。”

无蒂的苹果说：“让我们合二为一吧。让我的泥，融入你的土。”

有蒂的苹果说：“我们本来就是一体。我的土，本就是你的泥。”

无蒂的苹果说：“亲爱的，我是你的，你中有我。”

有蒂的苹果说：“我是你的，亲爱的，我中有你。”

秋日，果园里，两个苹果每天悄悄私语，一个有蒂，一个无蒂。

岁月流逝，终于有一天，它们化成了泥，消逝在果园里。

2010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