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教育录：一位中国儿童的成长史318

2008年5月25日：爱你，见缝插针

汶川大地震，带给人的无限哀伤，并不仅限于灾区。尤其是“无数”儿童的逝去，更让这种哀伤从灾区出发，走进全国几乎每一个家庭。当然，我所说的“无数儿童”，并非真是“无数”，而是由于信息不准公开，成了人为的“无数”。

前两天，有媒体公布了一个数字，在遇难的4万多同胞中，儿童占了6000多人。很快,这则报道便受到有关部门的严厉批评。而实际上，这个报道也还是保守的，真正死亡的儿童数目，要比这个大得多。

新华社今天的报道说，据民政部报告，截至25日12时，四川汶川大地震已经造成62664人遇难，358816人受伤，23775人失踪。我不知道，在这个依然不断更新、并且同样令人高度怀疑的数字中，儿童究竟占了多大的比例。

晚上，一位朋友的MSN签名，改成了“从让领导先走，到让孩子先死”。这句话是用公民的血泪写成的。而同样作为一个公民，在今天这样一个信息化社会中，居然无权知晓儿童究竟死亡多少，校舍究竟倒塌多少，又是否存在质量问题！

在这种大的社会环境，以及虽然愤怒却无可奈何的悲哀心境之中，面对亲爱的女儿，我更深刻地感受到，爱到底是什么，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又该如何加倍呵护与享受这种爱。一场大地震，让人看到了权力之丑，也让人感悟到人性之美。

因此，尽管工作极其紧张，我还是尽一切可能地多和天天在一起，一块儿玩积木，一块儿玩皮球，一块儿到户外散心……与此同时，不停地拍摄下她一个又一个可爱的动作，啃果冻香蕉，扔积木，喝水，吃饭，大笑，大哭……

既然，靠政府保护自己的孩子，从这场灾难中证实，已然只是一个“白日梦”，那么，就尽自己的一切力量，把小家建筑得更结实一些，更温暖一些，更充满爱一些吧！当然，我之这样想，也还是对政府抱有幻想，可是，这又多么幼稚！

事实上，在法制健全的民主国家中，公民是有权怀疑政府的，也的确对政府始终抱有怀疑的态度。这种怀疑表现在实际行动上，就是毫不犹豫地质疑，就是一丝不苟地监督。这是公民的权利，也是公民对自己利益的坚决捍卫。

因此，凡是与公民切身利益相关的信息——尤其是公共信息，政府就必须公开。否则，政府官员就要被严厉问责，甚至被送入监牢。完全不敢想象，如果类似的大灾难发生在此类国家，则谁有胆量封锁与儿童死伤、校舍倒塌相关的信息！

中国人，还是太善良，太相信政府了。所以，政府高官的一滴眼泪，就可以感动整个国家。然后，个人的形象，代替了政府的形象；又然后，人们就只剩下了感动，而忘记了问责。或者，即便想到了，也不忍心再问责。多么悲哀。

我无力改变这些。毕竟，即便是自己，也常常陷入这种盲目的感动。这就是多年来被“教育”——更准确地说，是被“洗脑”的结果。然而，当汶川大地震造成的儿童死亡数字成谜，当校舍的建筑质量问题同样成谜时，我开始清醒。

黄昏，在终于写完了一篇用于灾区儿童心灵重建的文章后，我马上抱起刚刚从户外回来的天天，领着早就急着要出门的铁蛋，来到了户外。天天，我亲爱的女儿，爱你，对这些天无比忙碌的爸爸来说，有时也真的需要见缝插针。

蹲在花坛前，我对伸手去抓泥土的天天说：“天天，这是泥土，它是花的母亲，草的母亲，无数生命的母亲。”天天望着我，一脸的快乐。她听懂了吗？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除了泥土，谁也无资格自称是亿万人的母亲或妈妈！

2008年5月26日0时37分写

    [特别声明：天天教育录作品系列的第二部《百日：一位父亲的札记》（2），已经交付东方出版社出版，不久即将面世。今天发表的，将收入此后出版的作品中。还是老规矩，文章著作权归作者曹保印所有，未经曹保印书面同意，谢绝转载、转发、出版等，否则，将追究相关责任人的法律责任。欢迎提供建议，欢迎真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