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化中的“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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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受到中国文化的影响,在日语中,“云居”一词有云、天空(即有云的地方)、遥远的地方以及皇宫(或者都城)等意思。当然,最后的“皇宫(或者都城)”的含义是从本意引申而来的比喻意(就像云一样远离普通民众的地方)。《源氏物语》“桐壶”卷中有这样一段描述:“わざとの御学問はさるものにて、ことふえのねにも、くもゐをひびかし、すべていひつづけば、ことごとしううたてぞなりぬべき人の御さまなりける(拙译:所学习的学问就更不用提了,即便在音乐演奏方面,其声名也传遍宫中,如果一一列举的话,那更是了不得,就好像不是真的似的。)”在这里,“云居”是宫中(皇宫)的意思。同样是《源氏物语》,“明石”卷中这样叙述道:“月毛の駒よわが恋ふる雲居に駆けれ(直译:毛色红中泛白的马啊,快把我带到那朝思暮想的都城吧。)”这里的“云居”是都城(即皇宫所在的地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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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源氏物语》,我联想到的是这部小说中的一个叫做“云居雁”的人物。
云居雁是头中将的女儿,与夕雾是发小,但两人之间的纯真的恋情为其父所阻挠,因为失意的头中将意欲让云居雁入宫。当头中将将女儿从其祖母大宫那里接回家后,云居雁心中十分烦乱,于是自言自语地感叹道:“云居之雁也如我一样(心神暗伤)吗?”(雲居の雁もわがごとや)——云居雁的名字即由此而来。所谓“云居之雁”即天上(云中)的大雁的意思。经过多年的等待——其间由于耳闻夕雾与中务宫之女有过谈婚论嫁的流言,因此云居雁的心境并不安定,不过最终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与夕雾结成连理,恩恩爱爱,日子倒也过得幸福。当她生了七个子女后,终日为子女的事而操劳,因而也失去了往日的风姿。此时夕雾移情于他人(落叶宫)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对此云居雁虽然烦恼不已,也表现出女性的妒意,但家庭还算稳定,这主要由于夕雾在一月之中仍然将一半的时间留给云居雁的缘故。
http://s13/middle/4acc89734aebed541454c&690《源氏物语绘卷》中云居雁的形象
尽管云居雁是距今千年之前的《源氏物语》中描写的人物,但透过这个人物,我还是看到她身上的“现代性”:从少女的情窦初开,到结婚生子,生活当中有点小波澜,总体上看却过着相对安稳、平顺的日子,这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性形象,于平安时代如此,于现代也是一样。如果按其父亲的意愿进宫的话,她也许会有一个“波澜万丈”的人生,也许会有一个“波澜不惊”的生涯,但她还是选择了大多数人过的最普通的生活——即便夕雾与他人产生恋情甚至结婚也是当时日常生活中较为常见的情状。
在我阅读《源氏物语》时,在众多的女性形象中,这样一个极其平凡的云居雁的形象还是给我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顺便说一句,有的版本将“云居雁”写成“云井雁”,这是因为“云居”和“云井”都读作“くもゐ”的缘故(“井”字为“当て字”)。
http://s6/middle/4acc89734aebedc4b3365&690《源氏物语绘卷》“夕雾”
在《源氏物语》中,“云居”还有由空间距离较远而产生的身份上的距离感的意思。如“红叶贺”卷中说:“つきもせぬ心のやみにくるるかな雲居に人を見るにつけても”(拙译:思无限,暗神伤,不思量,那人却在云端上。)藤壶被立为皇后后,光源氏再也不能随随便便与藤壶来往了,于是自言自语似的吟咏出这样的和歌,通过将藤壶比喻为在云端上,表达了一种无法接近的距离感——情感上的距离感。在“葵”卷中还有这样的和歌:のぼりぬる煙はそれとわかねどもなべて雲居のあはれなるかな(拙译:白烟升,与云齐,烟云不能辨,云天促人悲。)这里的“云居”都表达了一种无法拉近的、充满绝望的距离感,也就是说“云居”不仅具有客观的空间距离的含义,而且还具有主观感情色彩浓厚的距离感受。
http://s9/middle/4acc89734aebee6a74248&690日本岩波文库版《源氏物语》封面
如果从词组的角度看的话,日语中还有“雲居の余所”的说法,意即相隔遥远的地方。“云居”与“余所”合用只不过加强了“云居”的含义而已。《古今和歌集》中这样吟咏道:“限りなき雲居の余所に別るとも人を心におくらさむやは【离别·367】(拙译:云高无限远,与君一别难,心中君常在,别后能不念?)”即便与心上人分别,将要去远得不能再远地方,我能不将你放在心上?“雲居の余所”起到了强化海誓山盟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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