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清明节假期。本打算在家歇着。经不住友人夫妇两个再三游说，叫我不要老是呆在家里，应当出去散散心，于是约我去他家吃午饭。午饭过后，还拉我一起去做一次足疗，而我近日心情不免烦恼而又夹杂着落寞，也有排解烦闷之意，于是犹豫之间，最后还是去了。足疗是在“良子健身”。原以为“良子健身”是一个健身房，不想所谓健身，便是足疗按摩等保健项目。

我们在一个房间坐下。房间装修是纯粹的传统中国风格，雕梁画栋，大红大绿。进来三个女技师。友人是常客，办了这里的会员卡，买的是套票，因此他对这里很熟悉，他点了一个他中意的按摩技师。说话间，一个年轻女子进来了，果然比一般技师要年轻、美丽一些。这种休闲的所在，按我自己的生活习惯，我是再闲也不会来的。所以做“足疗”，于我还是第一次。友人反复描述“足疗”之后带来的身心的放松，以让我接受这样的服务。帮我做按摩的，是一个年纪不小的女子。他的脸上好像有些受伤，半个脸上留下的疤痕，让人觉得她是个苦命的人。她的年纪，三十多了吧，而友人则说她可能有四十多了。

她不苟言笑，但一旦说话，也会露出很开心的笑容。说来也奇怪，她的外貌和声音，都酷似我教过的一个学生。她说一般客人要么看电视，要么睡觉，很少讲话的。而我们几个人一边享受足底按摩，一边和她们聊聊天，整个下午气氛轻松愉快。按摩女技师看我有些不自然，于是叫我放松些。穿袜子的时候，我要自己动手。她说你躺着别动，我帮你穿。于是帮我擦干脚，又穿好袜子。我说：别人帮我穿袜子，只有小的时候妈妈给穿过。几十年没有这种经历了。她笑着说：我很荣幸。我说：做足疗我也是第一次呢。她又说：我是太荣幸了。

她说：你下次来会点我吗？我是55号。

我如实回答说：我估计不会再来这里了，反正我一个人是不会来这里的。她听了我的话，似乎有些失落。她说：你要多多锻炼，然后常来做做足疗按摩，对身体很有好处。友人说：下次我再叫你一起过来。

出来的时候，正值外面刮着很大的风。黄昏时分，凉意又有些了。我想起了白居易的《琵琶行》里面的琵琶女来。真真是叫“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位已经过了青春少女时代的按摩女，不正是那个琵琶女吗。不知道她是否已经老大嫁作商人妇。温总理说“要让人活得有尊严些”，而对于她们，“有尊严”谈何容易！她和那些20左右的同事在一起工作。她没有了青春的优势，她脸上的瘢痕，眼角的皱纹，虽然厚厚的粉底，也无法遮掩。在京城的风中，我的眼泪居然快出来了。江州司马青衫湿。我想，这句话可以用来描述我此时此地的情形了……

2012年清明节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