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引用癖好从何而来?
赵丽华
以前一直特烦那些有引用癖好的人,现在不同了,事情到来的时候,尤其人民群众汪洋大海的那种,自己想不被淹死,想要活命,就要叫喊,就要辩驳,这是第一本能。但本就嗓门不高,加上人微言轻,喊了也没力量。没有力量还想辩驳,就只有引用别人的。这就需要拉大旗做虎皮,而且这个旗越大越好!我最近在面对媒体时拉大旗做虎皮最多的几个情况记录如下:
1,说到敢于探索敢于变化风格敢于写坏诗的时候,引用博尔赫斯名句:“只有二流的诗人才每天都写好诗。”他的言外之意是:只有一流的诗人才敢于创新和突破,敢于吃螃蟹,敢于面对批评。或者引用王家卫那句著名的话:“一成不变会不会很闷?”
2,说到集体围攻的时候,引用爱因斯坦开始拿出相对论时被一百多位科学家联名批评时说的话:“你们不用以多欺少。你们只需拿出一篇有价值的文章说我的相对论错在哪里,我就服气了。”
3,说到一些人民群众喜欢拗口诘牙、晦涩难懂的东西而不喜欢明白畅晓朴素简洁的东西时,引用我偶像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费曼的故事。他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因为这里面顶他的发言朴素而被倒水的服务生当成一个最没水平的人。别的理论家都是这样说话的:“社会区域内的个体分子往往通过形象化的符号化的渠道来获取信息。”这句话费曼认为它不过就是“大众在阅读”的复杂版。
4,说到我的诗3岁小孩子都能写,一方面诚心诚意地说:其实每个人都是诗人。一方面引用当年那么多人说康定斯基的画不过是小孩子随意涂的色块而已。还有当年那么多人说毕加索的画不过是小孩子随意画的线条而已。
5,说到被大多数人批判,举例说康定斯基、克伦斯基、蒙特等先锋画家在慕尼黑办画展,所有的新闻界持批判态度,所有的学院理论家持批判态度,所有的人民群众持批判态度。后来他们又把毕加索、马蒂斯等的作品一块拿来布展,后来又把保罗·克利的也吸收进来,结果还是一样。艺术的欣赏也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举陈丹青和王安艺的对话为例:“你看毕加索之前,你要看懂塞尚,看塞尚之前,你要先看懂印象派。”
6,说到网民的仿作,因为自己没有看多少不做评价。但不保证里面会有比自己原作高明的作品。因为那些网民说不定是各行业的精英人士,甚至不排除对诗歌艺术非常懂行的人,此处引用德国名言:“别对陌生人冷淡,他们或许是化了妆的天使。”
7,说到诗人此时代地位低下,反举中外诗人在艺术史上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为例,当年苏轼说自己不喜欢重彩画,以至于自宋以来重彩画几乎从中国画史绝迹。这说明诗人的审美有时候决定着这个时代的审美。很多先锋艺术家往往都是生前不得志、死后被承认,而毕加索却是在生前既得到充分肯定,其中原因是因为他身边有一个著名诗人、艺术评论家阿波利奈尔。是他在不断提示着鼓励着毕加索的艺术探索,并充分肯定和确认着毕加索的艺术成就。所以毕加索临死的时候不是喊着朵拉·玛尔的名字,也不是佛朗索娃、玛丽·黛莱斯,而是喊着阿波利奈尔的名字。
8,说到尽量不用形容词,不用比喻,用更直接、简洁的语句直达本质,引用耶酥名句:“时间来不及了,我不能再用比喻了。”
9,说到在艺术创作上既不想因循别人,又不肯重复自己时,举蒙德里安的一幅画海的画为例,坚决认为他之所以仅用疏密有致的“加减号”表现水面的波光潋滟,是因为他看了莫奈和雷诺阿他们长期租船画塞纳河水景的介绍,尤其看了莫奈的《青蛙塘》是那样逼真地展示了水纹在光和风中稍纵即逝的闪烁,他不另辟稀径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蒙德里安是否是因为这个事情才那么画水景,我只是想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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