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人语
昨天看到二月十五日出版的《文汇读书周报》第1199号,“书人茶话”栏头条文章是黄裳的《读诗断想》。此老的文章我一向爱看,近来看到的谈版本的多,谈诗文的似乎少些,格外留意。一看之下,不觉又看了两遍。
它没有什么特别,谈的只是我们这帮人寻常过从间的话题,彼此所见本来略近,交谈交谈,遂有素心人可共晨夕之乐。
例如,杜牧的《过华清宫绝句》,以本朝臣子而毫无忌讳地指名批评讽刺本朝的列祖列宗,可见唐朝的言论自由度颇为宽松,这个议论并不新鲜。但是,黄裳的妙笔一转道:“杜牧是晚唐诗人,他生活的时代距离安史之乱已经八十年了。难怪可以随便乱说。对比看来,‘文革’至今只有四十年,除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后,全国人民尽情地吐了一
口怨气之外,至今余响渐微,大概时间过去只有八十年的一半,即使有新的杜牧,也还没有到引吭高歌的时会。”这么一加,似庄似谐,似正似反,就有一种黑色幽默或灰色幽默,素心人可以会心一笑。
又如,因说杜甫诗,而连及废名对杜甫《喜达行在所》诗的分析确切,指出此讲稿发表在大学学报上,而为近来屡出的诸种废名全集所失收。随意道来,却见平日阅读书刊之广博与仔细。
此文是因邻家高中生拿了一份考卷来请教而发,开宗明义就交代道:“觉得这种考试方法新颖可喜,比在荧屏上胡扯《论语》《三国》有意思得多。”出其不意,轻敲一下而去,尤其有味。
以前我说过,黄裳杂文的好处在于“善知人心”,现在可以再补充一句:“出自素心”,他的文章就是素心人语。
二○○八年二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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