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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过龚定庵《世上光阴好》诗后,还有点余意。诗的次联云:“静原生智慧,愁亦破鸿濛。”什么愁?什么鸿濛?愁如何破鸿濛?破了怎么就好?
青春少女,天真一片,性别意识还没有觉醒,是谓鸿濛。不知怎么一来,忽然懂得了春愁,情竇顿开,是谓破鸿濛。
这不知怎么一来,最美妙,也最灵奇,只有伟大的诗心情眼能够体察。
王国维有《虞美人》一阕云:
我和对门女孩,天天一起挥鞭抛弹,玩得没个够。她一味娇痴,嘻嘻哈哈,风吹乱发,更衬出肤如凝脂。近来少见了,偶然才得一瞥,她总是默然无语,双眉凝聚。哪一天起她有了春愁呢?记得那回花下,她那么一低头,就是那一瞬间那么开始的。
那回花下一低头不易觉察,能够敏锐觉察者,只能是以伟大情眼注视,以伟大诗心关切者。王国维这阕词给龚定庵那句诗做了笺注。
胡适日记上说王国维形貌很丑,看王国维照片的确像个三家村腐儒,可是他内心里是个伟大的情人,继承了龚定庵的诗心情眼。
二○○八年二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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