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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钺先生某篇文章谈到叶嘉莹教授给他的一封信,说是因为信中的称呼,不便引用。
为什么不便引用呢?以叶嘉莹教授对缪先生的尊敬,可以想见大概无非称为“吾师”之类而已。若论行辈,叶先生尊缪先生为师,并无太过之处,可是缪先生如此谦恭有法度,犹见老辈风范。
报章上一位常见的作者,不论写什么题目,动辄连篇累牍地引用别人给他的信件,全是赞美他崇拜他的话。其中颇有保存了四五十年的历史文物,此君爱惜师友信札,有足多者,但是和缪先生对比一下,又令人不能不感到别一种趣味。
曾见张集馨自订年谱(今名《道咸宦海见闻录》,中华书局1981年出版)附录曾国藩给张集馨的两封信。曾国藩时任两江总督钦差大臣节制长江南北水陆各军,张任江西布政使,正在曾管辖下。曾两信开头都称“椒云老前辈大人阁下”,因为张的登第入翰林在曾前,这个辈分当时最讲究,无论后来如何显晦升沉,决不能紊乱。曾信末则有“祗完芳版”“敬璧谦版”云云。这是张去信时以属员见上官之礼附上一份手版,曾表示你送的手版太客气,我不敢接受,谨此奉还。这不能说是虚伪应酬,而是对别人的尊重,断不引别人以自重。现代知礼君子仍然有这样做的,如故启功先生就把别人给他信上过分客气的称呼剪下来附还。
曾国藩远矣。于今之世,乃所愿则学缪钺先生、启功先生也。
二○○八年一月二十七日。
附注:手版,类似现在名片,但不是通用,而是专用于下级官员对上级官员的,面谒时直接递送进去,寄信时在信函之外另附此件,实际是纸件,可能原来是木版,演变为纸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