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秦誓》曰:“如有一介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实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嫉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实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灾必逮夫身。
命是什么,我觉得命就是生存发展的机会。康诰中讲,命不是固定不变的。大学进一步讲,善就会得命,得到这样的机会,不善就会失去这样的机会。《楚书》说楚国人就是把善作为唯一的宝贝。那么什么是善呢?春秋五霸之一晋文公重耳的舅舅子犯是随重耳流亡的主要大臣,并对重耳的性格素养起到重要作用的长辈。也许是骨肉相残、长期离开故乡的流亡生活给他的启示,他对重耳说,流亡的人没有什么是宝贝,只有仁爱的亲人才是无价之宝。这句话可谓是意味深长。重耳流亡是因为后母相逼、兄弟相残,这时候当然更加怀念相互仁爱的亲情关系了,越是难以得到的,就越是认为是至宝,这是第一层面的理解。进一步理解,作为受到无情的亲人伤害的受害者,依然秉持着仁爱亲人之心,而没有复仇的恶念,实属难得。正是宽厚仁慈的品质,才成就了重耳春秋五霸的辉煌。接下来,大学引用《秦誓》以一位大臣的形象为例,对善做了进一步详细说明。说有那么一个大臣,人很真诚,却没有什么特殊技能,他有心胸宽广,有容人之心。容人之心不仅要能容人之不足(这个相对容易些),更要容人之长(这个就比较难了)。这位大臣对待有特殊技能的人才,就好像这种能力就是他自己的一样,毫不嫉妒,反而欣赏。如果别人品德高尚,具有很强的处事能力,他会打心眼儿里喜欢那个人,就好像那人所说就是出于自己的口中。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容人。用这样的人才能维护黎民百姓的利益,才能对国家有利。反过来,如果面对一个有技能的人才,因为嫉妒而厌恶他;对待德才兼备的人缺从中作梗,使人才不能得到领导赏识而无法施展。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确保黎民百姓的利益的,对国家来说也是很危险的。对于这种人,仁人君子就会让他远离权力中心,放到边远地区,不会祸害国家。所以仁爱的人君是善恶分明的,爱憎分明的。遇到贤德的人却不能举荐,举荐了之后却不能重用他,这是一种轻慢的行为。遇到不善的小人不能罢黜,即便罢黜了却不能使他远离权力中心,这是一种错误的行为。对大家欣赏的人或品格讨厌,对大家讨厌的人或品格却喜欢,这就是所谓的违反人的本性。一旦违反人的本性,灾祸必将到来。
如此说来,善与技能无关。亲君子远小人,有容人之心,有爱贤之意,才是善的根本。大学指出了人君的两大错误:贤不能举(指态度)、举不能先(指程度),所以光有容人之能不行,不给予重用,那是假容,一错也;恶不能退(指态度)、退不能远(指程度),所以可容人之短不可容人之恶,否则就是二错也。
那么善恶的判断标准是什么呢?我们注意到里面两句话就说明了这个标准:一能不能保子孙黎民;二是否好人之恶、恶人之好。行为处事按绝大多数人的道德标准的,就基本上是善类。如果他的行为对广大人民群众有利的,那就一定是善了。这个标准很简单,很实用,也是深入中国人血脉中的。
最后归结到第一句话:尽管生存发展的机会不会一成不变的,但是只要坚持善心善举,从长远来看,命必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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