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生活的真面目

    天下一定有待婆婆如母的媳妇，我想是的。可惜在我的家庭里是不能够看到了。尽管老妈反复说，我们家的几位媳妇已经很好了，有知识有文化，所谓知书达理，但是每日看着媳妇那张悠长不起波澜的脸，对老妈的这个结论常常产生怀疑。古语说，满堂子孙，大约是追求一种有福的象征，而这种象征里充斥着各种矛盾与无可奈何。

   开学了，外甥从东莞来沪读书，先来看了外婆。老妈迫切的问外甥，你妈什么时候叫我去她那儿啊？书生味儿很浓的外甥愣怔了片刻，大约他妈并没有给他交代此事，而后说，我妈叫你春节去东莞过年，春节的时候去。晚上我回到家，老妈刻意对我说，给你媳妇说说，你三姐叫我过年去她那儿呢！为什么要给我媳妇说，我纳闷道。老妈说，让你媳妇有个盼头。我没有言语，陪着老妈在看电视，媳妇在书房看书，使劲将书房门关上，发出很大的响声，老妈说，门被风吹得吧。我赶忙应声，是的，是的，是风吹的。其实装聋作哑的老妈知道这摔门的用意，我们都在用另外一种想象的局面掩盖着生活赤裸裸的面目。

   老妈叹口气说，你们都说将我在县城的房子给你二姐，我知道你们都没有这么大方，是想把我推给你二姐。你二姐在农村，哪儿能养得起这么贵的房子。老妈说到这里，我不觉也冷汗涔涔。原来我们心里不能说出的那点龌龊的小秘密，早已被老妈明察秋毫。我辩驳道，您多想了，大家考虑到二姐了解您的习惯，其实大哥二哥大姐二姐三姐你一离开都很想念你。老妈笑道，其实我就是个沙沙（陕西话：玩具），你们都想我也是真心实意，怕我过世我也相信，就是你们想念我的时候希望看到我，觉得我是累赘的时候，就希望我赶紧不见了（消失了），不就是个沙沙么。可是我不是个沙沙，你们养个宠物狗，玩得高兴的时候都争着和狗耍，狗要吃喝拉撒，早上出去遛你们一个个睡在床上这个推那个，那个对这个，不是一个道理吗？

   老妈的这番道理，只要你是她的儿子，就会被震动，不管谁嘴上说的多么动听，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每天晚上，我总喜欢烧两盆热水，我和老妈并排坐在阳台上，面对着浦东大道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悠闲的泡着脚，聊着天，这一定是老妈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和老妈大多数的对话都在这个时候进行。媳妇埋怨我，自从老妈来了之后，晚上在家也不搞业务了，女儿学习也不太过问了，这样浪费时间，会影响仕途。我乐呵呵地说，很多人都以为到了马尔代夫才算休闲，我找到了自己的休闲方式，泡着脚，聊着天，抽着烟，陪着老妈渐渐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