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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鸟风情路第三章惨失贞洁

(2017-01-08 20:52:30)
标签:

被拐妇女

候鸟

情感

文学

自闭症

分类: 自己的聊斋

第三章 惨失贞洁
  1
  我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刺眼,并且觉得人中一阵疼痛,本能让我奋力推开那里的压迫。没想到听得一声惊喜的叫声。
  我听不懂,但估计是说“醒了醒了”这样的话。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一张老成憨厚的脸,黑黝黝的,看年龄总在三十以上,他的话说完,旁边就围了几个人来。
  我看清我是躺在一个残破的房屋的院子里的石凳上,身下铺了一条被子,阳光正刺眼,看样子是中午时分。围过来的人有男有女,他们的脸上都流露着一股热切的喜悦。
  他们叽叽喳喳地说话,我问:我在哪里?你们是谁?
  他们面面相觑,应该也是听不懂我的话吧。
  我翻身站了起来,同时检视我的身子,还好,衣服都还整齐,没有被损坏。
  两个大妈模样的女人一左一右地拉住我的手,嘴里也不知道说什么,手劲却很大,又把我按坐下来。左边的这个还指使着什么,那憨厚的汉子就手忙脚乱地去端来了一碗热水。
  我接过来咕噜噜喝了几口。放下碗又问:你们是谁,这是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我。

2
  忽然有人说“来了来了”的声音出来,然后大家让开一条路,门口走进来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身子不高,嘴角上斜,有些不正经的脾气。他穿着军绿色的土中山装,脚上也穿着鞋,裤脚塞在一双看不清颜色的袜子,很是滑稽。
  我注意到,他这样的打扮已经是是这里的人中间最整齐的了,这么冷的天,别的人甚至都没穿鞋的。
  我疑惑地看着他。
  那矮个男人有些趾高气扬,左边的大妈又说了一句什么,憨厚汉子慌里慌张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烟是蓝色包装的,我注意看了一下,写的是“乘风”的字样。他又是笨手笨脚地请烟,矮个男人拔了一根放在嘴巴里,又拔了两根夹在两边的耳朵,然后掏出一个打火机吧嗒吧嗒好久,把烟点上,吐了一口烟后,不知道说了一句憨厚男人什么,憨厚男人就讪讪地笑。
  矮个男人向我逼近,大家都看着他向我逼近。
  我忽然明白过来,我是被卖了的姑娘,而买家,多半就是刚才的憨厚男人。这个矮个子是谁呢?
  我抬头看憨厚汉子,他的脸居然涨红起来,一边局促不安地搓手,我心头一阵厌恶,觉得他实在面目可憎。
  我怎么可能嫁给他?我死都不嫁给他的。

 3
  矮个男人走到我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用的是普通话,虽然很不标准,但我还算听得懂,比其他人的鸟语好多了。找到有人可以对话,我的精神稍稍振奋一下,我会恳求他们放我走的。
  我于是说,我叫苗翠竹。
  矮个男人就转过去高声对大家说了三个字,听得出是说我的名字。
  他说:翠竹,按辈分呢我要叫你一声嫂子。这是我哥,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丈夫。
  他指的正是那个憨厚的男人。
  我一抖索,叫,不要。他不是我丈夫,我不嫁给他。我没嫁。
  眼泪涌了出来。
  他说,嫂子,你也不用伤心,大哥花了两千块才把你买回来,你就是不嫁也得嫁的。来,我让你认认这些自家人。
  他一个个指过去,说着这个是英华嫂,那个是标音婶,那个是标量叔。总之,在场的都是自己人,要么堂亲,要么表亲。
  他最后指着憨厚男人说,他叫春田,我们这里姓郑的。我叫春苗。嫂子,我们有缘啊,都有个苗字哪。
  他说完很猥琐地笑了。
  我根本没听进去什么,忽然我奋力站起来,跪在那个春田面前,说,大哥,你让我走,你让我回家好吗,钱我会赔你的。
  春田的裤脚被我拉着,竟然吓了一跳,往后退去。手努力地要掰开我,拉起我。我死死跪着,声泪俱下,一遍遍说,大哥,让我走吧,大哥让我走吧,大哥让我走吧。
  四周的人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汇成一片嘈杂的声音,矮个春苗居高临下地对他们说着什么,最后还是他,过来低下身子,说,嫂子,先起来吃饭再说。
  我觉得他语气的松动,也不顾他的猥琐了,拉着他说,大哥,吃了饭让我走好不好?
  他只说,吃了再说。

4
  一声令下,大家就热闹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喷香的饭菜就端到院子里来了,院子里摆着一张方桌,大家围着方桌开始吃饭,兴高采烈地吃饭,我在哭。
  两个大妈硬拉着我进入房间,房间是说不出的黑暗古旧,处处透着霉气,散发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我忍不住呕了两下。
  一个女人放下我的手,在床头木柜子上拿了根蜡烛,点上。我看清了房间,地是泥土的,但很硬实,并不平坦,结着一团一团瘤子一样的圆粒,应该是刚扫过,所以显得干净。屋内摆着一张床,床栏上的油漆和污垢已经说不清哪个更黑。蚊帐是麻线做的,看起来很古旧,床和墙之间有道缝隙,挂着一条鲜艳的布帘,看不清后面是什么。另一侧则放着一个木柜子,完全没有油漆,木板也全然发黑,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迎门的那边缝隙,放着几个大缸。不知道装什么东西的。
  门吱嘎一声响,那个叫春田的憨厚汉子拿了个小一点的方桌进来,就摆放在门口。房间一下子拥挤起来。他看着我笑了一下,又转身走。我也转身,将眼睛看着蜡烛,不去看别的。

 5
  不多久,陆续有人端了饭菜摆在桌上,矮个春苗和春田一起过来,让看着我的两个女人一起围过去吃饭,我挣脱她们的手,固执地不吃。
  她们就轮流劝我,可是我一句话都听不懂,我就别转头不去看她们。
  她们就相继去吃了。
  那个春苗还喝了一点酒,这顿饭显然让他很满意,他贼笑地说,嫂子,你还是吃吧,你就是要逃走,也要吃点饭是不是。
  逃走?我的眼睛一亮,为什么我没想到这个。
  这个念头一产生,肚子的饥饿马上就能感觉出来,可是转念一想,我不能他这样说就去吃,我要等待,让他们觉得我是不懂事的,我不会逃的。
  我继续沉默。
  春苗又杂七杂八地说了一通,但是显然他对我的不回应也没坚持下去的兴趣,好一会儿就走了。
  两个女人吃完后继续陪着我,春田过了一会儿,搀着一个穿着苍蓝色斜襟衣服的老女人一起走进来,春苗站在门口喊,嫂子,这是你妈,她老人家来求你吃饭了。
  这个老女人脸色满是皱纹,头发几乎是花白的,她人很瘦小,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走到我面前忽然拍了一下肚子,说“饿”,又指着嘴巴,说“吃”。
  她的音很古怪。但是我听得懂。她一定专门学过吧。
  春田跟着做了一遍动作,“饿”,“吃”。
  我的眼泪又奔涌而出,这次我嚎啕大哭。
  那老女人忽然拉着春田就在我跟前跪了下来,嘴巴里就不停说那两个字“饿,吃”。
  仿佛他们是乞丐,向我乞食。
  我不知道怎么做,拉她们还是不拉?
  我转过身趴在床上继续哭。但被子散发出来的臭气让我打了个喷嚏,于是我更加伤心,用手臂撑着身子。愈发哭的厉害。

6
  我终于哭得筋疲力尽,老女人已经站起来,坐在我对面的木凳子上,春田依然跪着,我用眼角余光看他,几次,他已经想拉我,旁边的两个女人也在怂恿他拉我,但是他的手就是不敢碰上我的身体。连其中一个女人拉着他来摸我,他也不敢。
  看他挣脱的样子,我甚至差点笑出来。但是,却哭得更加大声。
  之间也有不少人进出,好像一下子都只会说两个字,拍拍肚子说“饿”,指着嘴巴说“吃”。
  我不敢想象和这些人怎么生活。
  看着我的女人换了两个人,一个更老,一个更年轻。更老的那个终于把春田拉了起来。
  我继续扛着。
  但大哭转成了抽泣。
  我心里开始盘算,晚上天黑的时候,我一定要逃走的。随便先躲起来,白天再想法子逃到大地方,找人救我。
  这样,我就有必要积累能量。
  于是在一次春田眼巴巴地看着我,说出“吃”这个字的时候,我点头,说,吃。
  她们立刻把欢呼雀跃的表情写在了脸上。

7
  我确实很饿很饿了。
  我努力吃了两大碗饭,还有菜,肉和汤。我尽量让我的肚子鼓鼓的。
  吃完一会儿,我说,我要上厕所。
  我心里计议好了,借着上厕所可以先看看地形。
  看着我的年轻妇女居然听得懂我的话,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拉着我的手,掀开那条鲜艳的布帘,布帘后面搁着一个木桶,木桶倒是新的,她指了指木桶,嘴巴嘘嘘了两声。
  我明白了,那是便桶。
  我摇头,说,我要大的,我还要纸。
  纸居然也有,是带着黑色斑点的草纸。
  上面还系着草绳,看来也是特意买回来的。
  我心里一凉,这户人家,这次娶媳妇是铁定了心的啊,做好了这么多准备。
  两个女人一起带着我去上厕所,老女人换成了年轻一点的。大概是怕我跑掉能够追上的意思吧。
  春田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这里的厕所都是露天的,但这不是关键,老家的条件并不比这里好多少,我要做的是借故多考察一下地形。
  我发现我还在这个所谓茶场的这个村。茶场那边的厕所倒是有遮盖,我就向着那边走去,但是两个女人就激动起来。拉着我往相反的方向去,我想了想,明白了,她们怕我和其他伙伴见面。
  我于是为孙锦茹卢玉凤赵璇和段青红担心起来,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已经被卖掉了?

 8
  她们将我带到一个学校模样的地方,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这个厕所标注了男女。
  厕所很小,只有两个蹲位,她们站在门口等,一个还进来蹲着拉了小便。
  我努力憋出大便,一边用眼睛巡视周围。这厕所围墙不高,而且上面有缝隙,我甚至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墙是用砖头垒的,有一面是用一个竹编挡住的。也许是防止人偷看的。我悄悄抠了抠竹编,看了篾条已经颇有一段时间,居然被我抠下来。我往外看去,厕所后面是一条水沟,水沟边是一块田,此刻可以看见稻茬子在地上长着,没有别的东西。我心头暗喜。

9
  回到春田家里,天很快黑下来,中午热闹聚集的人大半散去,只有几个女人依然在。
  我躲在房间里,虽然房间的气息不好闻,可是我一方面已经适应,另一方面总好过和他们在一起。我依然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
  天愈发黑了,柜子上的蜡烛放大了这种黑暗。想到要逃跑,我的心里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出汗。
  他们吃了饭,用一个木盘子托了一大碗饭和几样菜还有一盆汤放在屋内的柜子上头,饭菜在蜡烛的光线下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两个女人又是劝说了一通。
  我的肚子尚饱,但是为了松懈他们的警惕性,我还是吃了大半碗的饭,尤其是那份肉菜,我格外用力地吃了下去。肉菜顶饿,我知道。
  吃完饭不久,人又渐渐多起来,大多数是中老年妇女。这是看新媳妇来了吧,我心里暗暗冷笑。她们围坐在房间里,一个个目光盯着我看,七嘴八舌地谈论。不消说是对我评头品足了。
  我靠在内角的床栏上,闭着眼睛养神,有那么几个刹那,我忽然一个激灵醒来,睁眼看幽暗火光下的闪动着的人影,简直是到了鬼蜮。

 10
  蜡烛渐渐矮了下去,女人们也陆续走了。房间里剩下几个人,一个干瘪的老人,一个是春田妈妈,还有一个是春田,他们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春田好像很紧张,手居然像女孩子那样搓着衣角。
  我站起来,说我要去上厕所。
  他们开始不明白,我连比带画说了半天,他们明白了,但是坚决不让出去,示意我就在房间里面拉,意思是就算拉大的,也可以拉在桶里面,天明再去倒。
  两个老人搀扶着走出去。看样子那老人是春田的爸爸。
  春田就反身将门关了,迟疑了一下上了门闩。
  我扑过去,拉开门闩。
  他猝不及防,门闩一下子被我拉开,整个掉了下来,被我拿在手里,不过他的反应倒快,一把揪住我的袖子,抓住我的手,将我往里面推。
  我奋力挣扎,恶狠狠地将他推开,手里的门闩挥舞,有几下打在了他的手上。他往后退却,反身将门再度关上,紧张之下用身子靠住门,手护着门闩的位置。
  他也是紧张的。
  门口传来老人的声音,他们简单对答了几句。过一会儿,我听到门外上锁的声音。
  我一下子绝望了,这种绝望让我怒不可遏,我挥动着门闩没头没脑地打向春田。
  春田人虽老实,力气却大,挨了几下后抢了我的门闩。
  我就用脚踢,用手打,用牙咬。
  我从来不知道我原来也可以这样狂暴的。

11
  门口有声音,我听到了,可是他们不做声。我忽然明白,他们以为自己的儿子正在进攻我,没想到受害者却是他们的儿子。
  我一咬牙,冷笑着继续继续进攻,这种进攻让我显得是那么歇斯底里。
  不知道他被我打到哪里,我的狂风骤雨的进攻,其实并没有目的和方向,他抱着头慢慢地蹲下去。
  蜡烛已经熄灭。黑暗中我看不清什么,慢慢地我看到两点光亮,很暗也很亮的光亮。
  我好一会儿明白了那是他的眼睛,说不定和我一样,眼里充满眼泪。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无力地垂下手来,回头转过去,坐在床沿上,哭泣。
  后来,我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衣服完好,身上盖着那条臭臭的被子。

12
  他没侵犯我,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此后几天,我以眼泪和沉默来面对这个家庭。
  当我看到他们给我最好的食物而自己却咬着地瓜和腌菜的时候,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但是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我一遍遍告诉自己,我的丈夫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
  他依然每天晚上和我在一个房间里,但是他把床让给我,他自己裹着一条更破的被子躺在长椅上睡觉。而且居然酣然入梦。
  他是好人。只是不适合我。

13
  期间那个矮个子春苗曾经过来,不阴不阳地和我说话。
  我以无言对之。
  终于,也许春田觉得我已经不再打他骂他排斥他,只是不能接受他。他们依然会看紧我,可是已经没有那么紧。我到学校那边的厕所上过几次,他跟着我,白天晚上都有,我都乖乖和他回来。只是依然不理他而已。
  他不知道我已经悄悄在竹编上做手脚,只要再用用点力,我就可以逃开。
  十天过去了。月亮慢慢暗淡下来。天气却一天冷于一天,上门来看新鲜热闹的女人男人,也逐渐不再来串门。
  夜深人静,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静,因为不能言说的孤独。
  我好想家。
  我没有问其他人怎样了。他们听不懂我的话,他们也不告诉我。
  最好的结局是逃走了吧,最差的结局?说不定被哪个男人打得遍体鳞伤。
  还有,被夺去了女孩子最宝贵的身子。
  我不敢想。
  我想家。
  我,要逃走。

14
  这天晚上,他比往常都晚才去躺下。
  蜡烛早就换成了煤油灯,灯芯又细又短,发出的光让周围更加黑暗。我那张老实而可憎的脸,这天晚上显得有些扭曲,他的拳头握着,很紧的样子。我真怕他会扑过来,真怕他就此夺去我。
  如果他真的发狂,我肯定敌不过他的。
  这些天虽然吃的比家里好,可是我还是瘦了,而且力气好像更小了些。
  不行,我一定要走。

15
  很久很久,被子一点儿都挡不住寒气,我的脚冰凉发木。夜应该很深很深了吧。
  我叫起他,告诉他我肚子冷到了,要拉肚子,之前我也已经有过这么一次,上次他如临大敌,居然把他的爸爸妈妈都叫了起来,他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姐姐是个残疾人,在另一间屋里呆着,屋里散发着臭气,听春苗说是什么渗尿病。(肾病或尿道病吧)妹妹年龄也很大了,刚说了人家。妹妹这几天不在家,好像说是去男方家里。那边在打床柜桌椅这些结婚用品。
  不然哪来有钱买你?春苗说。
  我是他卖了妹妹换来的。
  
  今天,他睡迷糊了,又大意了。自己拿着手电筒照着我去上厕所,外面冷,外面都穿着足够厚的衣服。他给我做了一身新衣服,还挺暖和的,我也穿着。
  他看到我穿新衣服的样子,居然还笑了笑。
  很憨厚,但是,我要走了。

16
  我将肚子里的累赘排泄完毕,手轻轻揭开竹编的机关。借着外边惨白的月色,我钻出了厕所,轻轻跳到后面的沟渠上,再一跳,跳到了稻田里。
  这几下,我的力量都很小,所幸都没发出什么声音。
  接着是一级一级的梯田,都不是很高,我一口气跳了几十级,直到又是一条水沟,过了水沟,下面就是茶园,不能再跳了。
  我循着沟堤前行,但这水沟一路向下,沟堤也跟着是下坡的,沟堤并不是石头砌成的,只是红土岗因势成形,有不少地方已经塌了。
  慌乱中我简直是跌跌撞撞了。有几次甚至掉到了沟里面,所幸现在是冬天,水几乎是干枯的。
  我并不觉得疼,只觉得心几乎要从心口跳出来。
  我想,只要逃到公路上,躲起来,明天搭过路的什么车,我就可以走了。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吆喝声。
  他们终究还是发现了。
  数道手电筒的光在天空划来划去,但是惨白的月色下,那些光线也并不十分吓人。
  但是,狗叫声响起来了。

17
  我被追上的时候,距离山下那条小溪已经不远了。
  我想,如果真的逃不脱,我就投水自尽吧。
  但是我还是跑不过他们,他们是地头蛇。
  春田被一群人簇拥着,他浑身颤抖,如同我的颤抖。
  我的颤抖是因为绝望和恐惧,他的颤抖,多半是因为生气和愤怒吧。
  可是我也很愤怒。
  我没叫,连挣扎都没有,抓着我的手臂的四只手不知道是谁的,很紧,我怀疑会乌青的。
  我怒目瞪着春田。
  火把和手电筒在这荒野外慢慢围拢来,但是这路实在并不宽,火龙就顺着沟堤弯曲延绵着。
  山下那个村社,也有一辆盏灯亮起来,他们或许是远远地看着热闹吧。甚至有人吼了一嗓子。这边的人也吼了一嗓子回去。然后那边又吼了一下。对吼了几声,才静下来。
  但是山下的灯火更多了些。
  我忽然想起课本里鲁迅说的看客。
  这些帮凶,这些看客。
  我的愤怒又一次燃烧起来,我咬着牙扭头,直瞪着春田。
  春田抬手,给我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又是一巴掌。
  再加一脚。
  我的身子已经冻麻木了吧,我没有觉到疼,只是觉得怎么那么晕。
  人群鼓噪起来。
  抓着我的手力气不减。
  拳头雨点般地下来。浑身无处不中。
  我咬着牙,这回,我不哭。

18
  我被绑着抬回家的,如同,如同抬一头生猪一般。
  我的泪没有流下来,在这么寒冷的世界里,眼泪还来不及走出眼眶,就已经成冰。
  我成了囚徒。
  那间房,只要是我一个人的时候,就被锁住。窗户也在第二天就被封死。我如同畜生一样被养着,吃的,睡的,拉的,都在这房间里。
  浑身的伤痛,他们叫了一个赤脚医生来看了,开了药,除了消炎药,就是中药,干的熬,青的敷。
  春田想靠近我,他的凶悍在第二天又不见了,见到我就垂着头。每天晚上我都堵住门,不让他进来。
  他敢进来我就打,我就闹。你不是会打吗,你打死我好了。
  然而他居然不打了。
  他也只会可怜巴巴地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
  我的伤大多是皮外伤吧。乌青很快消失。
  其实,他并不是那么狠的吗?
  那该怎么办呢?那就耗吧,大家一起耗。
  百密一疏,只要我还没死,我肯定要,要走。

 19
  有鞭炮稀稀疏疏想起来,农历腊月二十三了。灶王爷要上天了,这里的人在祭灶呢。
  我被关在屋内,我想家。想爸爸,想妈妈,想弟弟妹妹,想家乡的山,家乡的水,家乡的草,家乡的路,家乡的······祭祀。
  月是故乡明,祭祀,那灶王爷,也是老家的亲吧。
  我犹如困兽。
  我想到了死。

20
  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金黄而透明,屋内实在太冷了,院子里几个老头老太太在晒太阳,春田不知道去哪里,他家里这时候就是她的病妈妈和残姐姐在。他妹妹在我逃跑第二天回来了一下就又走了。
  这个家,也不是她想呆的吧,她,也是想早日逃走的吧。
  这几个邻人老头就是临时的看护了。
  我想看看太阳,晒晒阳光,即使要死,也要带着一点温暖。
  我走出房门坐在太阳下。阳光很暖和。
  我眯着眼看天空,天空是很纯净的蓝,几乎和我的家乡一样的蓝。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淌。
  我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21
  快中午的时候,春田和矮个春苗还有一个女人走了过来,春田妈妈很快就拿出饭菜来给他们吃,看样子是有行动。
  春苗端着碗站在我面前说,姑娘,过来吃点吧,等会儿就送你回去。
  真的?听到这话,我吃了一惊。
  是的。如果不是要送你,我就叫你嫂子了。
  那个女人过来拉我,春苗似笑非笑,说,对了,走前要把新衣服脱下来,你穿你自己的衣服走吧。
  看样子是真的了。
  如果真的可以走,那么,不穿新衣服又有什么要紧呢?

22
  饭后,他们带着我开始走路,我以为是向下走,但是他们反而向上走。公路明明在山下那边,为什么往上走?
  他们是不是要杀了我?
  这时候的我已经不怕了,我问春苗,你们要带我去哪里?不是应该下山吗?
  春苗阴阴地说,山的那边有近路,为什么还要下山。
  
  我们越走越高,这时候,即使是身处南方,即使艳阳高照,山路两边的草也是枯黄的,松树号称不凋,但此刻也是阴沉着脸地绿得那么老。山风拂过,一片瑟缩。
  终于翻过了山这边。另一个同样在山腰顶上的村落展现在我面前。
  这村落比起春田家的村落,看起来大一些,房子多些,也好些,能看到一些白灰墙。而且真的有可以通行汽车的车路。至少,可以通手扶拖拉机。此刻就正有一辆手扶拖拉机正在那边突突突地走着。
  这是一个有生机的地方。心里想着,脚步也跟着轻松起来。

23
  他们带着我走进一家房子,这家房子看起来一样颇为破败,不过房间里头的摆设比郑春田家好的很多,不但地上铺的是红砖,连桌几之上也盖着一层塑料布。塑料布大红大紫,很是艳俗,但总比郑春田家都是看不清楚颜色的木头来得洋气一点。
  但我的心马上就坠入谷底。
  迎出来的男主人,正是那个自称叫做王领导的人。
  没有他,我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忍不住便想扑过去,但一下子被郑春田和郑春苗给拉住。
  郑春苗虽然在我面前,乃至在他其他邻人面前神气活现,到这里却把原本就矮的腰肢再矮了三分。
  他巴结地向前给王领导递上香烟,还吧嗒吧嗒地殷勤点上。
  我被按在一旁的椅子上。我愤愤地看着他们。
  他们开始了谈判。
  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但大致嫩猜到:
  郑春田想把我退给王领导,希望能够拿回钱。
  郑春田话不多,几乎都是郑春苗和那个女人在和王领导说。但是有几次郑春田被问到什么问题,他脸红耳赤地辩解着。从“chu”这个音,我猜到,他们在说我还是处女。
  但我也知道,他们这样说并不是为了证明我的清白,只不过是想多退点钱罢了。
  我已经知道强争是无用的,我需要寻找机会再说。
  至少我得先稳下来。
  所以我索性冷冷地看着他们。

24
  过了一会儿,王领导叫了一个小孩子出来,交代他说了几句什么,小孩子飞快去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小孩子领了张立坡到来,然后又开始一轮讨论。
  我刚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心又渐渐揪了起来。很明显的,他们不是真的把我送回去,他们肯定是在商量着新一轮的交易。
  大概谈了又一个钟头,春田和春苗就跟着王领导进入房间,张立坡一脸诡笑,对我说,小妹子,你呀,真的不懂享福。
  我垂着眼帘不看他。这个垃圾,不值得我看的。
  十来分钟后,春田和春苗出来,招呼同来的女人要一起走,春田看着我,很不舍的样子,搓了几回手,眼泪居然从眼里流下来。
  这时候我很贱地想到,他这一次买卖,亏了多少啊?
  我想到,无论如何,他是无法拿回原来的钱的。
  于是我忍不住对他说,你是个好人,你应该找个本地的好女人过日子。
  春田傻傻地看着我。
 25
  春田他们走后,王领导示意张立坡坐下。他扔了一棵烟给张立坡,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脸都是阴着,不说话。
  我忍不住问,我的姐妹们都去哪里了?
  张立坡笑着说,她们呀,比你命好,都嫁去吃香的喝辣的了。哪有像你,不识抬举。
  我说,我的姐妹们都去哪里了?
  又加了一句,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张立坡说,她们都正在享福呢。吃好的睡好的,晚上还有男人搂着睡觉。这种生活就是神仙过的呀。
  我说,我的姐妹们到底去哪里了?
  其实我也知道她们必然不可能幸免的。结局可能和我差不多,甚至更惨。如果遇到的人不是想春田这样的老实,估计什么贞操啊身体啊,都已经早就不保了。
  我于是感到一阵锥痛。
  王领导呵斥了张立坡一句什么,张立坡就收声不说。
  他们连续抽了两颗烟,好像做了决定,说,走。
  张立坡来拉着我,我狠狠地打了他的手,说,我自己会走。
  只要上路,就有机会,我想。 但是其他几个人都笑了。很鄙夷很不屑的样子。

 

26
  他们带着我出了村子,偶尔会和人打招呼,不过别人对他们似乎不是很热情。他们也毫不在乎。
  他们带着我走一条林荫路。路边杂种着竹子,松树,桦树,枫树,人走在里面有一种阴森感。小路沿着山沟曲折向上,我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
  我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张立坡走在前面,他回头看了我一下,忍不住大笑,笑得弯了腰。
  王领导说,当然是把你卖掉,难道是供着你当观音吗?

27
  我的怒火又一次被点燃,我立刻掉转头,不顾一切地向王领导扑撞过去。这时候我们正处于上坡,脚下是不平的山路。王领导没想到我会立刻行动,被我撞得向后倾倒,但是他看来是走惯了这样的路,反应倒是很快,脚下往后一退一踩,身子斜着靠向路边的树木,避免了仰天跌跤。并且双手迅速反抓着我。
  我本来也没想好下一步行动,也许如果真的把他撞倒,我会撒腿就跑。可是现在被他一抓一扯,本来走在前面的张立坡已经赶到,他毫不客气地一脚从我后面踹过来,正踹在膝盖弯上,我一下子就前扑跪倒。王领导已经站稳身形,顺手把我的手往后一拧。
  他们一定是老手了。
  至此我完全绝望。
  我只想此刻就死去。我不知道我活着还将受到什么样的侮辱。

 28
  他们扯了几把枯黄的野草,搓成一条草绳,将我的手反绑。
  王领导说,乖乖地跟着走,我们就不打你。再想有什么这个那个的想法,除了赚一顿皮肉饭,你还是要走。
  我说,让我死吧。
  他伸手拧了拧我的脸,说,想死,你死了老子千里迢迢把你搞回来的钱找谁要去。你就是要死,也不能死在老子手里。
  我说,我要死。
  他说,你死不死现在不归你管。我只问你,乖乖跟着走呢还是要先吃顿鞭子饭。说完他接下了裤腰带,是那种很宽很厚的铁头皮带,解放军经常带的那种。
  我闭上眼睛,他的皮带就呼啸着抽在我的大腿上。
  疼,我的头上立刻迸发出一层冷汗,连后脊背也凉了。
  我忽然想到,我要逃还要靠这双腿,不能就先被他们打残了。
  所以我急忙喊,我跟你们走。
  但眼泪已经流淌下来,我呜呜地哭着。

29
  兜兜转转,当绕过一个山头,我发现,我又回到了那个叫做茶场的地方。
  张志国正翘着脚在屋外晒太阳抽大烟。
  我的心,真的,一寸寸地碎了。
  他们用闽南话寒暄起来。好一会儿,好像计议已定。就把我押回到我原来睡的那个房间。
  床上的被子凌乱。
  另外四个姐妹呢?
  我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30
  张志国和张立坡一起动手,弄了些吃食,三个人在外面的厅上吆三喝四地喝了起来。此刻我的手脚都被捆住,我只希望我是无知无识的生命。
  天渐渐暗了下来。
  再暗下来。
  终于黑成一团。
  几个人的脚步声向着房间走过来。
  我的毛孔忽然倒竖起来,本能让我觉得一种我前所未经历的危险正逼近。

 31
  酒气逼近,笑声和喘息声逼近。
  一只手搭上我的衣服。
  一根手指解开我的扣子。
  我的身子瞬间硬化。恐惧让我已经忘记了要挣扎。
  冷。
  他们脱光了我的衣服。我好冷。
  他们掰开了我的双腿。
  他们的手在我的胸前蹂躏。
  我头脑清明,我浑身僵硬。
  在那个喘着粗气带着酒气的身子要伏到我身上来的时候,我骤然爆发了,我奋力弓腿,我奋力前蹬。正好蹬在他的肚子上吧,他惨叫一声,翻滚下床。
  他吼了一下,你们两个死人,不会按住她的手脚吗?
  另外四只手就按住了我的手脚,那个地上的男人爬起来,我听出他的声音,他是王领导。他开始吧嗒吧嗒地弄打火机,过一会儿,将桌上的煤油灯点亮起来。
  他嘴里骂骂咧咧说,臭婊子,我就是要你清楚地看着自己怎样被干的。你就以为你的身子金贵啊,我告诉你,女人就是给男人干的。
  他还不放心,又找了几个布条将我的手脚固定在床上。
  我又羞又急,又惊又怒,终于,在那巨大的疼痛从下面出来的时候,我昏死了过去。

32
  我醒来的时候,天又已经亮了。这没眼睛的天,你亮起来干什么?
  我的衣服又被穿好了。只除了手脚还被绑住。
  我的下面很疼,很疼。
  我的胸口也很痛,很痛。
  浑身是火热热的疼和痛。有别于过往任何疼痛经验的疼痛。
  我蓦然爆发出一声嚎啕。
  我为什么还不死,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的嚎啕声引来了人,进来的是张立坡。
  他看我的时候,似笑非笑,一副得意样。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我反而静了下来。
  事已至此,我的当务之急是脱离他们的魔爪,至于以后,以后再好好收拾他们吧。
  我冷冷地对他说,我要拉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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