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三叠，新诗唱古意

——浅读阳光“新古典主义”现代诗

文/林晓阳

 

　　当中国古典诗词宛若一位含羞的女子，从《诗经》中，向我们窈窕走来，千百年来，古典诗文就一直以她永存的芬芳，经久的魅力留传于后人。我喜欢读古典诗文，她以其优美的韵律，承载着我们民族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她蕴含了古典文学艺术中一切的真、善、美。

　　阳光，一位透着现代都市的艺术气息的诗人，要不是读过他蕴含着的古典元素的现代诗，谁也无法想像从中国的古典文学中渗透出来的唐韵宋风会与浓郁的现代气息的“阳光”融合于一身。

　　窗外响着潺潺的雨声，帘外的阵阵清风驱散了初夏的燥热，我翻阅阳光的诗集《仿佛人间的前夜》，其中的《新古典主义》吸引着我的目光，在这嘈杂的年代，读一首清静的古意悠悠的诗，或许是一种清逸的享受。

李清照，后人称她为“婉约词宗”，从中学时代开始，我就被她那些灵动流转的词深深折服。当阳光把《李清照》的那些眉黛浅处的哀怜轻轻地别在他的诗笺之上时，再一次留给我们一个帘卷西风时的婉约背影。

她，灵秀聪慧，少有咏絮之才，备受人们的嘉许。

 “一枚足音。踢踏

小小得意的楼

鹅卵形的花窗  嵌映出

一位冰雪聪明的才女”

她爱花，怜花，惜花，一本薄薄的《漱玉词》，仿佛四处花开的锦绣包围着雕花的窗棂，盛开在她如花似玉的季节中：

“曾几时

在夏夜的荷深处

寻寻又觅觅

一叶推星的扁舟

逸出淡淡的荷香

清风能燃情

寒塘能渡茶影。”

少女时代的易安，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拥有女人所能拥有的一切美好，仿佛她就是世界的宠儿。所以那时候的她，率真，充满了活力。落日的余晖，洒遍湖边的芦苇丛，她在溪亭之中，醉饮而还，却忘了归路，

“弹水品云的佳人

慵整纤纤手

薄汗轻衣透

玉露花妍妍

犹待醉三分

兰亭的晚舟啊莫道

不尽兴，争渡

争渡

惊起一滩鸥鹭。”

鱼儿在莲叶间轻灵地游动，童心大起的她奋起双桨，那些鸥鹭却被惊起，白羽划破夏日的天空。

然而一切的美好都是转瞬即逝的，靖康二年，北宋灭亡，她的所有的幸福也被这无情的现实击得粉碎，她生命的后三十年，只剩下难言的苦楚与凄凉。

“一个身着云衣的女子，空空的素手

握紧寒衣

终是不能白头

仙逝的

郎啊，请放下言辞那精美的觞

宿命的黑，一抹再抹

然后压城

决然不理一个弱女的哀告

那不容再舍的幸福

终将遗弃,往日

是你衣上一只哭泣的兽”

祖国破碎，丈夫远逝，她在颠沛流离中尝尽了孤独的滋味。这个暮春时节的她，韶华已逝，孑然一身。

“婉约的女子有

婉约的荷香

投梦的砚塘

古厝的花屋

清清月照

一池的荷开”

那些前程往事，那些纷繁馥郁的花香，那一池的荷香，那案前的词画，都已成烟，成梦。穿过阳光的古意诗行，分明看到这位依约婉柔的女子，从春日的繁花中走来，却在这初夏的风中黯然离去，完成了一首遥远的宋时的词话。

　　在阳光精美的诗行间，也不乏戏曲舞台上的经典之作的延伸，《牡丹亭》是汤显祖的代表作，也是中国戏曲史上浪漫主义的杰作。作品通过杜丽娘和柳梦梅生死离合的爱情故事，洋溢着追求个人幸福、呼唤个性解放、反对封建制度的浪漫主义理想，感人至深。在阳光的《牡丹亭，游园惊梦Ⅱ》中，如梦幻般的情境跃然眼前：

“趁着那荷塘还有　心意恍惚的风

半梦半醒的丽娘　翻过了身

一些婉约的唱词慢声徐度过来。

不觉中，乍泄了戏曲的妆容

锦囊大的春色，梦，继续梦。”

　　透过诗人这些绝妙的文字，可以看出他对这段情节的艺术欣赏程度达到了与作品共鸣的境界。这让我想起昆曲《牡丹亭》中的几句让人感慨的唱词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些意境悠远，委婉忧伤的唱词，听得那林黛玉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不觉心痛神痴，眼中落泪。再看那诗人的行间：

“影子已开始伺机翻身，春暮中，压痛了谁相思的苦？

你，莫扯着一张昆曲的皮

就没天，没地的喊出了：“惊艳”这个词！”

这一首《牡丹亭，游园惊梦Ⅱ》，诗人把作者汤显祖的思想和艺术集于他的诗里行间，悠扬的昆曲依旧回荡在耳边，读阳光的《游园惊梦》，分明让我们感受一幕“惊艳”的人间爱情故事，一个现代与古典交叠的梦影，一段神秘的人间传说。

顺着时光的回廊，行走在阳光唯美的古典诗行间，仿佛行走在人间的前夜，唐时的清风，汉时的月光，一幕幕，数不尽的人间冷暖。不知不觉间，我走他那有着千古悲剧，万世传达的“沈园”，半面残墙，一曲《钗头凤》，历经岁月的苍桑，天若有情天亦老，全是因为它千年不老的爱情故事：

“手划过山盟的空寂

诗句在红墙上斑驳

我遗落了你温柔的今生

也遗落了你前世的姻缘”

那年陆游20岁，年少轻狂，娶的是青梅竹马的唐琬，他们“ 伉俪相得”，“ 琴瑟甚和”，是一对情投意和的恩爱夫妻。要不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悲剧也不会如此快地落幕，伤心的思念，也只得随着海枯，石烂：

“伤心

那个梦中的孩子

肯定睡得正香

小小的脸庞

柔嫩得就像沈园里

刚刚开过的桂花”

唐琬尽情诉说自己对陆游的无限思念，哭诉自己幽思成疾的境况。已经长久经受心灵折磨的唐琬，经受此番精神刺激，身心再也无法承受，不久就在忧郁中去世：

“我害怕提起

害怕

神情慌乱的八月不能自持

痛彻心扉的想念是后来留下的。薄薄的一层墨。像霜，像盐

我说不出

还像别的什么”

陆游闻知此事，悲痛欲绝，心灵遭受深深的创伤，终生难以释怀，沈园从此成了他对唐琬思念的承载，成了他梦魂萦绕之地。

“铅灰的墙影下，黄滕酒笑空

红酥手依旧却

慢慢地，岔开无法生分的两个字体

我是陆游

唐婉心上的陆游”

人将薄暮，陆游仍是念念难忘当初的那份深情，但灯暗无人说断肠，这忏悔之心，恨意切切，从阳光的这首《钗头凤》中，我们读着这些诗句，仍能体会得到那份故事中的那份凄凉与怅惘。

阳光，做为现代的诗者，他汲取了历史上美丽的传说和经典的故事的营养，把这份千年来永恒不变的爱情主题，用自己的理解，加上现代的元素，加以创新。

诗人把那些圆满的美，凄然的美，残缺的美，唤起了最能触动我们心灵最深的地方，那些古典的，现代的，传说中的故事，诗人通过叠加的意象，造就了艺术上的感染力，带给我们震撼和感动，直抵我们的目光所能触及的远方。

所以，阳光是一位很有成就的诗人，也是一位很执著的诗人，他的禅意诗，新古典主义新诗等深得广大读者的喜欢，我们在这里由衷地祝福他，在诗歌的道路的，越走越宽广。

　　　　　　　　　　　　　　　　　　　　林晓阳　　写于

　　　　　　　　　　　　　　　　　　２０１３.０５.１８

 

 

附：阳光部分诗作

 

１.《李清照》

 

一枚足音。踢踏

小小得意的楼

鹅卵形的花窗  嵌映出

一位冰雪聪明的才女

曾几时

在夏夜的荷深处

寻寻又觅觅

一叶推星的扁舟

逸出淡淡的荷香

清风能燃情.

寒塘能渡茶影

弹水品云的佳人

慵整纤纤手

薄汗轻衣透

玉露花妍妍， 犹待醉三分

兰亭的晚舟啊莫道

不尽兴，争渡

争渡

惊起一滩鸥鹭

 

一个身着云衣的女子，空空的素手

握紧寒衣

终是不能白头

仙逝的

郎啊，请放下言辞那精美的觞

宿命的黑，一抹再抹

然后压城

决然不理一个弱女的哀告

那不容再舍的幸福

终将遗弃,往日

是你衣上一只哭泣的兽

 

婉约的女子有

婉约的荷香

投梦的砚塘

古厝的花屋

清清月照

一池的荷开

 

 

 

２.《牡丹亭，游园惊梦Ⅱ》

 

趁着那荷塘还有　心意恍惚的风

半梦半醒的丽娘　翻过了身

 

一些婉约的唱词慢声徐度过来。不觉中，乍泄了戏曲的妆容

锦囊大的春色，梦，继续梦

 

影子已开始伺机翻身，春暮中，压痛了谁相思的苦？

昨日，是汤老笔下的一场梦？

 

你，莫扯着一张昆曲的皮

就没天，没地的喊出了：“惊艳”这个词！

 

２００８．４．２９

 

 

 

３.《钗头凤》

 

手划过山盟的空寂

诗句在红墙上斑驳

我遗落了你温柔的今生

也遗落了你前世的姻缘

 

伤心

那个梦中的孩子

肯定睡得正香

小小的脸庞

柔嫩得就像沈园里

刚刚开过的桂花

 

我害怕提起

害怕

神情慌乱的八月不能自持

 

痛彻心扉的想念是后来留下的。薄薄的一层墨。像霜，像盐

我说不出

还像别的什么

 

铅灰的墙影下，黄滕酒笑空

红酥手依旧却

慢慢地，岔开无法生分的两个字体

我是陆游

唐婉心上的陆游

 

２００８．９．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