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话故事：才女如何动人心（一）《贾娉娉十首集唐诗》

元代人魏鹏，其父魏巫臣，在宋末时曾官至江浙行省参政。魏鹏与贾平章之女贾娉娉（字云华）曾指腹为婚。后双方父亲都去世了，十八岁的魏鹏奉母之命去杭州欲和贾小姐完婚。不料见了貌若天仙的贾娉娉之后，她母亲竟让二人以兄妹相称呼，让魏鹏就住在她们家的东厢房里，魏鹏心里大失所望。

魏鹏心中不乐，因赋《风入松》一词，醉书于粉壁之上：

碧成十二瞰湖边，山水更清妍。此邦自古繁华地，风光好，终日歌弦。苏小宅边桃李，坡公堤上人烟。绮窗罗幕锁婵娟，咫尺远如天。红娘不寄张生信，西厢事，只恐虚传，怎及青铜明镜，铸来便得团圆！(红字为韵脚）

丫鬟偷偷抄来给小姐，贾小姐步韵回赠一首《风入松》命丫鬟给魏鹏，词道：

三人家在汉江边，才貌及春妍。天教吩咐风流态，好才调，会管能弦。文采胸中星斗，词章笔底云烟。蓝田新种璧娟娟，日暖绚晴天。广寒宫阙应须到，《霓赏曲》，一笑亲传。好向嫦娥借问，冰轮怎不教圆？

魏鹏见她赋情深厚，不忍释手，遂珍藏于书笈之中，再三作谢让丫鬟转告。

一日贾小姐见魏鹏不在屋中，题绝句二首于他卧屏之上：

其一：

净几明窗绝点尘，圣贤长日与相亲。文房潇洒无余物，惟有牙签伴玉人。

其二：

花柳芳菲二月时，名园剩有牡丹枝。风流杜牧还知否，莫恨寻春去较迟。

魏鹏随笔和二首题于花笺之上，令丫鬟回赠小姐道：

其一：

冰肌玉骨出风尘，隔水盈盈不可亲。留下数联珠与玉，凭将吩咐有情人。

其二：

小桃才到试花时，不放深红便满枝。只为易开还易谢，东君有意故教迟。

日久天长，二人互相倾慕对方的才华，经常以诗词互相唱和，也就产生了感情。二人盟誓非对方则不娶不嫁。后来魏鹏连连高中，朝廷授他为翰林应奉。贾母不愿意让女儿离开自己，于是她就让人传话给魏说：你少年高中，前途远大，我女儿高攀不上，还是另择高门吧！魏鹏再三恳求不许，大哭离去。贾娉娉见母亲不答应这门婚事，几欲自尽，后得病就含恨而死了。临终之时，她写了一封书信，让人捎给魏鹏，以表示自己的心迹。魏鹏接过一看，只见上面是堪称经典的十首集唐诗（此十首诗未附唐诗原作者及出处，有些句我不熟悉，待我闲暇时一一考证）：

两行清泪雨前流，千里佳期一夕休！

倚柱寻思倍懊恨，寂寥灯下不胜愁。

相见时难别亦难，寒潮惟带夕阳还。

钿蝉金雁皆零落，离别烟波伤玉颜。

倚柱无语倍伤情，乡思撩人拨不平。

寂寞闲庭春又晚，杏花零落过清明。

自从消瘦减容光，云雨巫山枉断肠。

独宿空房泪如雨，秋宵只为一人长。

纱窗日落渐黄昏，春梦无心只似云。

万里关山音信断，将身何处更逢君。

一身憔悴对花眼，零落残魂倍黯然。

人面不知何处去，悠悠生死别经年。

真成薄命久寻思，宛转蛾眉能几时。

汉水楚云千万里，留君不住益凄其。

物换星移几度秋，鸟啼花落水空流。

人间何事甚惆怅，贵贱同归土一丘。

魂归冥漠魄归泉，却恨青蛾误少年。

三尺孤坟何处是，每逢寒食一潸然。

一封书寄数行啼，莫动哀吟易惨凄。

古往今来只如此，几多红粉委黄泥。

魏鹏看罢，痛哭不止，发誓今生不再娶，后因其精诚感动了地府，遂令贾娉娉给他托梦，允许还魂成亲，魏鹏醒来填《疏帘淡月》词一阕道：

溶溶皓月，从前岁别来，几回圆缺。何处凄凉，怕近暮秋时节。花颜一去终成诀，洒西风，泪流如血。美人何在？忍看残镜，忍看残殃！忽今又梦里，陡然相见，手携肩接；微启朱唇，耳畔低声儿说："冥君许我还魂也，教我同心罗带重结。"醒来惊怪，还疑又信，枕寒灯灭。

贾小姐还魂与魏郎成亲，生三子，都为显官。后魏鹏八十三而卒，贾小姐寿七十九而殁。平日里夫唱妇随和诗词多首，整理题曰《唱随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