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2月17日
(2025-02-17 15:39:48)沉默的大多数(1)
引子
我读五年级时是班长。我们班年纪最大的女青年叫刘美珍。注意我的用词,不叫她女孩儿,而叫女青年。因为她年纪的确很大。
那年她20岁。
刘美珍在班里没有什么存在感。我印象中,她坐在最后一排,但到底在最后一排哪个位置我的确忘记了,可能是靠角落的地方。老师从不点她起来回答问题,因为点她起来,她真的回答不出。然后我的印象中,每堂课,她总是双肘支撑着课桌,双手托着下巴或耳朵下面,然后头死死地往下挖得很低。还有些时候,她双手放在桌面上,头趴在手上睡觉。从来也没有哪个老师会管她。
我也从来不会管她。
教室的最后一排,有几个刺儿头。比如六队的周汝江,五队的周代礼,十队的鲍如元,还有一队的何明财。他们几个年纪要大些,学习又不好,每天上午最后一堂课或下午最后一堂课,老师经常不在,周汝江就开始表演了,周代礼就和他唱双簧。鲍如元经常参与,就成了群口相声。何明财要老实一些,人实在是笨。但有些时候,他也参与。
有次我们语文老师周汝珠给我们讲课,他讲着讲着,人就慢慢地边走边讲,踱步到教室后面去了,然后他突然将声音提高八度讲了几句,停了一会儿,再大声地“呔”了一声,一个栗凿就挖到了何明财脑袋上。何明财疼得眼泪一下子就溢满了眼眶。然后就听周老师说:“我说他怎么老像在听讲的样子,却又感到哪里不对?我看了又看,看到他眼珠子死望着一个地方半天不动换一下。直到我来到他面前,对大他声讲,他还是一动不动。他还睁着眼睛睡觉呢,他还能睁着眼睛睡觉!我叫你睡觉,你上课睡觉。”
于是我们才知道,这世界上居然有人能睁着眼睛睡觉,这样的人居然还和我们一个班。
周代礼大家都叫他浑名蛇皮。因为一到冬天,他手上、身上、脚上,有时甚至脸上的皮都跟有鳞甲似地,就跟蛇皮一个样儿。他个子有点高,瘦,脸很小,人爱搞笑。冬天脖子上的鳞片,让人觉得特别脏,有点瘆人。
周汝江平时也调,有老师在的时候,他是小调,可基本上他们几个每天都要被老师们批来批去。只要老师一走,他立马就会翻江倒海。老师一走远,他开始小声说些什么,我们听不太清楚。没一会儿,他就叫道:“家婆,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饭。”周代礼就连声说道:“我的个江儿,你要吃么事呀?”他就讲,我要吃鱼。于是周代礼就表演去钓鱼,或者说,没有鱼,有屎吃不吃。于是教室里就哄堂大笑,我也大笑。笑一会儿,发觉他们太出格了,就下去管他们。有时我管他们,他们听的话就算了。有时管了、批评了没用,就罚他们到教室外面去,别影响课堂秩序。周汝江、周代礼、鲍如元,他们三个我的确管了很多。多年后鲍如元还讲过,我打过他。那也是真的,我打过他两次。因为我年纪小,又是班长,我们班的数学老师是校长,班主任周老师特别交待过,校长教我们数学,老师不在教室的时候,你必须管好纪律,不然校长带课的班级,全校纪律最差,那怎么行?我记得有一次自习课,40分钟的时间,最多安静了5分钟。那能怎么办?我年纪最小,他们连副课老师的话都不怎么听,人一玩儿到嗨起来,还能听我的?所以我没办法就动手。
真到动手了,他们又怕。因为我不怕闹大,他们怕。一旦闹得太大了,反映到周老师或彭校长那里去,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我从来没有在背后告他们黑状。这个倒是真的。
如果我不出面阻止他们,他们能一直这样演下去,而且保证天天不重样。他们没机会当演员,真的是浪费了人才。
不讲他们了,回到刘美珍。有他们四个在,刘美珍真的很没有存在感。我能有点印象的,就是她每天在课桌上的那两个动作。头总是挖着,只是有时是趴着,有时是手支着,头还挖着,上课下课基本不跟人讲话,也从来不惹事。
当然,也没有欺负过任何同学。周汝江他们虽调,也没人敢欺负她。
刘美珍好像并不是五年级一开学就转到我们班级的。她可能是我们上学了一段时间,才到班上上课。具体我记得不是很清楚。而且,她并不是转学。
那叫插班。注意,不是跳级。五年级是小学最高年级,因此她也不是从高年级跳到低年级。
这种情况在那个年代也有一些。小学她没怎么读过,因为那个年代的农村女孩,好多都没有上过学。学校老师会家访,要农村家长让女孩子读书,但很多家长不让。我读二年级或三年级的时候,因为我们塆子大,学校就派彭长法老师到我们塆子来,在我们中塆祠堂办半日制。几个学生上午上课,下午干农活儿。刘美珍此前没读过书,一开始就在那里上了三年级,因为年纪大,她一年级二年级没有读过,直接读的半日制三年级。为了读半日制,她小弟给她取了个学名叫刘美珍。她乳名叫眯伢儿。
我四姐的学名是我取的,叫刘秀英。她小名叫藕。因为生下来手粗得像藕节,就叫了这个名字。
我四姐好像也上了几个月的半日制。早年她读到三年级,自己不想读。我妈让她去上学,她坚决不去。我妈就把她按在她们房间的门槛上,用高粱杆扎的扫把抽她的屁股。她说打死我我也不去。几年后就去读了半日制。我哥哥不想跑杨家铺,也跟着在祠堂里读了一些时间的半日制,半日制没办后,又去学校接着读。然后还有跟我们家隔一个小巷子的女孩水银姐。我哥是属于特别调特别拐的那一类学生,他有次在半日制的课堂上拉了一泡屎,然后糊了邻座水银姐一身。水银比我四姐小,但比我哥好像大一岁的样子。
我哥小时候和小伙伴儿们干过许多浑事,总是捣蛋害人。比如人家冬瓜外面有一层毛,如果用手摸掉了毛,就长不大,然后他老摸人家冬瓜的毛。南瓜半大不大的时候,他们一帮人会用小刀切掉南瓜一个盖子,再在瓜身上挖个洞,然后在里面拉屎,再给盖上。农村男孩子小时候害人的事,许多时候干得真的特别出格。但我们可以理解。因为小孩子们在调皮捣蛋的时候,一般的孩子,真的不知道边界在哪里,他们真的不知道分寸感在哪里。干坏事的时候他们特别兴奋,只要旁边一有人起哄,大人们看来觉得不可思议的坏事,小孩子就干了。因为他们不知道标准在哪里。俗话说革命怕具体,什么事什么情况下能干,什么事什么情况下不能干,多数熊孩子都分不清楚,所以就特别能惹祸。
刘美珍家就在我家隔壁,两家共一堵墙。我随他小弟叫他三姐。她读半日制可能读了年把,然后又停了两三年或三四年,到我们读五年级了,不知是谁做通了她大(就是妈妈)的工作,她就去插班读五年级,跟她小弟一个班。
她小弟就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儿,比我大一岁零四天。我们一起发毛读的书,都读一个班,好像是到初中才分开的。
刘美珍大她弟弟8岁,大我9岁,大我三姐一岁。很自然,她学习不好,所以初中她没有考上。
也许她根本就没有参加小学升初中的考试。
我哥哥当时也在我们班,我是班长,他什么都不是。课堂上他纪律还可以,只是学习一般。他比我早3年读书,到五年级时就跟我一个班,而且我和我隔壁的玩伴儿一年级都留了一级。所以我哥小学读了9年。但总体上,他智力正常,学习也不算坏。因为他考上了初中。
初中时,我哥在一班,我在二班。
我们小学是大队办的小学,10个小队才一所小学,只有在三年级时,才出现过两个班,其他4个年级都是一个班,因此很多农村女孩子,还有极少数男孩子,都没有读过小学。考初中时,是7个大队合办的一个初中,至少是小学7个班,才筛选出初中两个班,因此升学比例大致在2:7,基本上有70%左右的小学生被淘汰,进不了初中。
在初一时,出现过一个更过分的情况。我们班的班长叫熊宏前,个子很高,脸还比较白,人长得有点小帅,不太象农村孩子。老师让他当班长,就因为他个子高,唬得住人。他弟弟的个子很矮,叫熊宏进,在学校是个风云人物,因为学习很好。关键是,他弟弟比他高一年级,读初二。
他们是真的亲兄弟。
前些时看到过一篇文章,讲六七十年代人的,说多数都是初中毕业,少数才能读到初中以上。这个判断不对。因为有10%到20%的人,特别是农村女孩子,要么家里不同意,干脆就没有读书,要么她们自己不干,读几年就不去上学。然后小学毕业了的,在农村,有70%左右的人没有机会读初中,因为要考试,多数人通不过初中考试。所以他们的起点和命运,可能比大家想象的还要艰难得多。当然,我们是在偏远的山区,可能平原地区会好些,城市里绝大多数能读初中。但总体上,在农村,山区和平原的差别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给大家看一个面上的数据。1970年,中国出生人口2802万,1985年初中毕业人数是1007.2万,所以有1800万人没有读初中或初中没毕业。这其中真的没有读初中的,不会少于1600万人。这是我们那一代人社会分层最大的底座。这个数据,可能让很多人觉得难以想象。
中国1986年才开始实施九年义务制教育,在此之前,也就是1971年或1972年以前出生的人,大致有60%甚至更多的人,没有读初中,或者初中没有毕业。提出九年义务教育提案的人是周洪宇,他是华中师范大学教授,民进党湖北省主委。很有幸,有一年我成了他的某本书的编辑。当时分管领导催我快点出版他的著作,我说稿子还在看,要仔细打磨。领导批评我,说明天他就要来单位开会了,我们怎么跟他交待?我说明天我跟他说去。然后第二天中午,我把随手记下的书稿中需要商榷的地方拿出来,对照书稿跟他一一细讲。最后吃饭时他特别拿起酒杯,给我敬了酒,对我们领导说,刘编辑工作非常认真,稿子交给他,我很放心。出书不急,以质量为要。
我是专业的编辑、专业校对出身,但是现在,我自己写的稿子,一搞就有错误。真的是年岁不饶人啊。
刘美珍大致是1981年或1982年嫁的人,离我们家不远,可能只有四五里路。从麻城到龟山的公路,19公里的地方分一个叉,就是拐进我们大队的乡村公路支线。那个分叉的地方上去两百来米,下到一个水塘旁边,就是她二姐家。她嫁的地方离那条公路只有两三百米,在她二姐家的另一侧,叫做苏家铺。只是从此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我曾经总叫她三姐,她也是我读书生涯中最特殊的一个同学,是那个时代给农村女孩子烙下的一个特殊的印记。我写下这篇文章,为我们那个时代农村女孩子们不公平的命运,留下一串非常清晰的符号,像是一句低沉而又哀婉的叹息。农民是中国社会的最底层,她们是中国农民的最底层。我希望让人们知道,她们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无声地存在过,并且至今仍然是无声地存在着的一群。
然后写到这里,人已是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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