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天启（一）

我们小时候，村子里的孩子很多很多，下午放学后，还有晚饭后，村前的稻场上就是孩子们快活的地方。游戏是我们在那个贫穷年代里最大的精神食粮。每天到了那个时候，只要不刮风下雨，全村的孩子就都出来玩儿。一村几十上百个孩子在一起玩儿各种游戏，热闹非凡。

我们住在麻城龟山脚下，离龟头直线距离应该不超过6公里。村子周边是小山，再远一点儿就是大山，我们就住在一个小盆地里，很小很小的一个盆地。离东边八里路，离南边六里路，离西边五里路，离北边也只有五六里。这个范围里都是小山，再远一点儿，那就是大山了。

有月光的晚上，月光总是穿过雾蒙蒙的水汽，从天上洒下来。天很凉，暗蓝或者深幽色，总是在幽幽地闪着光。我们在月光下玩儿命地游戏着，可有时抬起头来，就能看到月光那张开的，透明的，无垠的翅膀。月光总像是披了一层薄纱般，在天空里飞翔，而我感觉我们把童年的吵闹和快乐，也从周边的山沿，传递到天上。

月光一直在用一种无声的语言，在无形中启迪着，导引着我， 关于飞翔的梦想，一种来自人类原初的寓言。

而我很早就懂得飞翔。

一直到我三十几岁，我经常做着的梦就是两个，一个是飞，一个是老屋。老屋是连着片地，经常从一家进去，穿过一家又一家，最后出来时已经是村尾了。还有飞翔，在我的梦中，我只要展开双手，踮起脚尖，轻轻一跳，我的身子就可以轻飘飘地飞起来，而且越飞越高，风嗖嗖地从我的耳边吹过，有时冷得几乎要让人打颤，可是我的内心却是暖暖的，飞翔的时候，我的心一点儿也不感觉到冷。

我特别喜欢那种飞过高山和大河的感觉。这样的人生是多么地怯意呀！特别是与美丽的月光为伴的时候。

后来在集中精力写散文的那段时间，我写过飞翔。比如《飞翔是你的天职》等等。我认为人生有几个原初的欲望是与生俱来的，比如流浪的欲望，飞翔的欲望，还有歌唱的欲望。这是人精神世界中与生俱来的东东，你终其一生，怎么逃避也都逃避不掉。

我也曾写过一篇很长的散文，《倾听月光》，有两万多字。它也是与我原初的精神世界相关的，关于飞翔的感觉。

很多时候，上苍对我们人类的导引，它并不是通过大人的语言。在这个世界，有一本无字的天书，它需要我们用心去阅读和倾听。比如关于飞翔的寓言，它是在我童年的时候，在我们童年游戏的时候，通过月光告诉我的，而我在游戏的快乐之余，不经意间，我从月光，从那么美丽、妙不可言的月光中，我听到了上苍对我的启示，就是飞翔的感觉。

人终其一生，都要展翅。

你看，我只要展开双手，打开心窗，就能飞翔。我能飞过山巅，也能飞过山外。

而在此刻，我正在飞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