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黑夜里的孩子

——纪念海子

（一）

独坐荒凉的大地

黑夜里的孩子  在属于北方的夜晚

同太阳一起舞蹈

芦花飞扬

这个孩子  黑夜里的孩子 

坐在黑暗中  在深夜

在深思中死去

走向湖荡的孩子

在属于他的黑夜里  死去

所有的芦花飘荡起来

这个孩子属于秋天

属于所有被遗忘的日子

（二）

趋向太阳而被太阳刺伤的孩子

敏感而受伤的孩子  只有一个

这个黑夜的孩子  残星与月亮的孩子

独坐深夜  想象高飞的白鸟  面对死亡

走向芦花飘扬的寒冷的湖荡

这是一个置身黑夜的孩子

在秋天  在不属于雨水的秋天

漫游过大地  独对四壁

以那些正在消逝的事物燃烧自己

狂风吹乱了草场  扫荡村庄

所有的灯火不知将燃成什么样子

（三）

趋向太阳而被太阳刺伤的孩子

荒原狼和棕熊的孩子  耗尽一生

站在太阳使人疼痛的芒上  舞蹈

漫过峡谷  漆黑而野蛮的风

孩子在血红的笑声中同死亡一样接近

如酒般鲜亮  荒原狼和棕熊的孩子

拔掉所有的旗帜  随风而去

秋天荒原上没迹于野花丛的孩子

倒提着棍  满身血迹的孩子

同秋天一起受难

零乱的长发接近死亡  

敏感而受伤的孩子被拷打成这遗忘的样子

19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