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苦难

   ----加斯佩印象之四

将近中午时分，我们到达魁北克省的里穆斯基（Rimouski）市，里穆斯基市是加斯佩半岛上最大的城市，有4.5万人口，也是进入圣劳伦斯河的第一大港口。这里只是加斯佩半岛的中部，要到目的地还要走三、四个小时。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只是在这里吃了一顿饭，没有机会看看这个城市。

离开里穆斯基市后，车行几十公里，来到圣劳伦斯河边的一个小艺术馆，这是导游安排我们在加斯佩半岛参观的唯一的一个景点。艺术馆坐落在一个乡村公路边的小村庄，村庄太小，在地图上找不到它的位置，至今我也不知道这里叫什么。这个小村庄之所以能成为一个旅游景点，主要是这里有一个海洋雕塑艺术馆。要说是雕塑艺术馆，或许牵强了一点，这实际上是一位生活在蒙特利尔的造型艺术家的乡间别墅。这座不大的两层楼的别墅，上面是艺术家的家，下面是他自己艺术造型的展览，一边展览他的创意，一边出售他的作品。加拿大的造型一艺术可以追述到上世纪初，蒙特利尔是加拿大造型艺术的发祥地，许多世界第一流的造型艺术家生活在那里，我们参观的这位艺术家就是其中卓有成就的一位，可惜我在写这篇游记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对我们这些外行来讲，艺术馆内所介绍的东西既看不懂，兴趣也不很大，吸引我们的是室外的被称作海上雕塑的一组人物造型。

这组造型有大小几十个，从远处河中心有几个飘扬着旗帜，张着白帆的木筏子，这可能是表示从远处航行来到这里，有的人刚从筏子上下来，有更多的人淌着河水，迎着风浪一步步向岸上前进。有的还在水里，有的已接近河岸，有的已经走上河岸。

艺术家给这组造型曾经赋予了宗教含义，他的本意是想表现《圣经》里面耶稣指引人们朝向光明的故事，所以在这组雕塑中同时有在陆地上设坛的耶稣基督，也有众多羊、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的形象。但是对于我们这些东方人来讲，看到只是在苍凉的河水中的默默站立着一个一个的“人”，在海风中，从河里一步步走上河岸。他们有的表情忧伤，有的眼神里满是惊恐，有的面容安详而宁静，有的若有所思望着远方，他们都有长长的全身布满雕塑家手印的身子和不规则的五官。这些看起来略带夸张的群体形象，不论当初艺术家想表现什么，在我看来都是人们对几百年前痛苦、艰难的移民生活的回味。我曾看到一本书上介绍说第一批来到哈利法克斯地区的法国移民由于受不了那里冬季的寒冷，第一年的冬天就冻死了一大半，因此第二年的春天他们不得不放弃那块地方在尚普兰的带领下向现在的魁北克地区迁移。可见当年移民们的生活是多么艰苦。如果这些雕像能够变成活生生的人，那么他们每个人心中肯定都埋藏着一个痛苦但是或许是动人故事。可惜年代久远，我们不知道这些化做塑像的人们心里在想什么了。

雕塑是用写意手法表现的，人物造型非常粗犷，只有轮廓，只有面部，没有细部，身子就是一根水泥柱子。但是人们还是可以从他们的面部读到早期移民的那种痛苦、期望、解脱的表情。导游告诉我们这些雕塑是多年前来到这里的一对父子利用当地居民造房子剩余的水泥用了几年的时间创作完成的一组造型艺术。看的出艺术家很巧妙的运用了水泥这种廉价但便于塑造的材料来表现他们心中的思想，粗犷、写意的造型与材料非常相匹配，如果用水泥塑造出一群写实的人物，估计就没有什么人来看了。

这群水泥柱子似的人群，成功的记录和再现了当年外来移民的苦难和希望，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这可能是吸引外地游客的主要原因。

这完全是一个人造的景点，但是这组雕塑群有很高的艺术性和观赏性，并以大胆的意识和夸张的表现手法令人称道。这里曾被评为加拿大最有创意的人造新景点，而且成为旅游者的必来之地。与之比较起来，国内的某些人造景点，花钱不少，效果未必理想，其个中原因是值得认真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