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大同、大理、大庆、大冶等名字中带大的城市其实都算不上大，在中国能称得上大的大城市首屈一指当属上海——大上海。

上海之大主要在其新。上海这块土地是古老中华大地上最年轻的土地，好多地方也仅仅才几百上千年历史。比如说崇明岛，隋唐时才开始出现，现如今已长大到一千三百多平方公里，成为我国仅次于台湾、海南的第三大岛，今天仍以每年二百米的速度向大海推进。来自青藏高原以及岷江、汉江、湘江、赣江等流域的大半个中国的泥沙冲积出的这片土地，就如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一样，究竟能长多大，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上海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战国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位于吴越之间的这块土地当时是春申君的封地，今日上海称为申城便是来源于此，不过当时的这个地方只是春申君广袤封地中一隅荒无人烟的海角而已。宋朝设上海镇，元朝设上海县，整个中国古代史上海都是籍籍无名。直到鸦片战争以来，上海开埠，洋人登陆设立租借，上海这块最新的土地，接受了最新的思想，一百多年就发展成为中国最发达的城市。后生可畏，后来者居上，这就是大上海。

相较于上海的新而言，北京、西安、武汉等地则显得老旧很多。古老的土地中埋着灿烂辉煌的文化，也埋着数以亿计的祖先的尸骨，空气中萦绕着诗词和乐曲，也弥漫着说教和梦呓，当然还有美食和臭屁混杂的味道。古老有悠久的长处，悠久又有保守的不足。相较于上海的新潮开放，这些地方则老旧得萎缩。比如封城，这些地方就如套了厚厚的棉衣在冬眠，封得静悄悄的，上海却如一个见风就长的小伙子，穿着一件量身定做的制服，几天就撑得破绽百出。

莫谈国事，只谈旧闻。

十几年前我去过一次上海，就如对所有的现代都市都是臃肿嘈杂的印象一样，我同样不喜欢更为拥挤的上海，但我又不得不惊诧于上海的高度发达。其实，一百多年前上海就已经紧跟世界潮流，一直以来就引领中国风气之先。这一切当然还是归因于思想上的一个新字，思想新则百事新，百事新则日日薪。

鲁迅先生在北京时只能算是众多具有进步思想文化人中的之一，影响不及胡适、钱玄同，甚至不及弟弟周作人，上海十年则一跃而成为文坛盟主，铸就了民族魂。上海兼容并蓄，土洋结合变异，新旧冲突激烈，叛逆怪诞并存，鲁迅先生终于可以尽情地批判、论争、骂一切可骂之人可骂之事了。试想，二十世纪的中国如果没有上海，将会是什么样子呢？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学》开篇的这句经典中的“亲”字应当理解为“新”。社会要革新，人也必须弃旧自新；民众新，社会方可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惟新才能进步，惟新才能成其大。

            2022年4月24日 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