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拙巢鸣？

曹端晚年，儿子们收集、编纂其平生著述之精华，为《拙巢鸣文集》，简称《拙巢集》，也称《拙巢鸣》。曹端亲自题写书名。天天新尝作《曹端著作考释》，言此《拙巢鸣文集》，是相当于《曹端文集》。此书刊行与否，未可详考，但曹端一生学术，尽在其中，可想而知。

拙巢之意，源出周敦颐《拙赋》，薛瑄的《拙巢记》，二文见于《曹月川集注》，注之详矣。而问拙巢何鸣？亦即何为拙巢鸣？盖拙重在守，而鸣胡为乎哉？

鸣之意，盖出于韩愈。同为中原儒者，曹端读书，反佛，与韩愈亲之近之，相当熟络。韩愈《送孟东野序》一文，明确提出“不平则鸣”。东野之不平，首先属穷愁，属于诗穷而后工。曹端平生，虽经家世周流，个人自小至老，还算顺风顺水。读书而有书可读，求学而有学可求，仕为学官，求得能温故知新，清廉自持，虽曰贫不能归葬，也可以理解为求仁得仁，无怨无悔。曹端中年之后，处明初永宣之际，国家命运，属于稳定发展的升平之世，既非鸣国家之盛，又非自鸣其不幸，然则胡为乎鸣哉？

曹端之鸣，其源有三。一曰学而鸣。学贵有疑，小疑小进，大疑大进。明初各地学宫，官学名之为正学。正学之正，独尊朱学。凡朱学之失，曹端有《存疑录》，非固求乎真理，难造斯境。故学而鸣，其实为疑鸣。二曰教而鸣。为师明教，虽则学贵自得，然指引之道，辨惑之术，极广大而致精微。曹端即无所不通，学生既欣然受教，名师云者，也不过小叩则小鸣，大叩则大鸣。确认鸣之大而新小而奇，应当记作叩鸣。三曰乐而鸣。乐者，程子教人自得之学。能真儒境界，必能得周程之乐。羡慕孔颜之乐，无限趋近孔颜之乐，非仅字面阐释，真感实受，偶尔发之，必也乐而鸣。自得之乐，其乐何如？望之俨然，即之也温。沐如春风，咳唾成珠。

至于卫道之斗士，声色俱厉。诤孝之恳切，声泪俱下。有斗而鸣、情而鸣，不一而足，其主旨也往往在三大鸣之内。

曹端重践履，戒空言，为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作文，有所作，有所不作。今《拙巢鸣》，不可得而见之。但遗书八种，庶几拙巢之拙可见，而拙巢之鸣可闻。善鸣于时，其意庶几可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