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12

中国传统以为是天行无常，如秋行夏令。所以又称时疫、天疫。阴阳失和，归之于戾气。从天人合一的角度，又轻易归于鬼神。故有瘟神。曹植有《戾疫说》一文，最为客观正统。《太平御览》七百四十二载曹植原文如下：

建安二十二年，疠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或以为疫者鬼神所作。人罹此者，悉被褐茹藿之子，荆室蓬户之人耳。若夫殿处鼎食之家，重貂累蓐之门，若是者鲜焉。此乃阴阳失位，寒暑错时，是故生疫。而愚民悬符厌之，亦可笑也。

阴阳失和，是否由于当局失政。常常是政治较量，不是科学溯源。民生的灾难，每每成为文人的灵感，也成为政客的工具，此即理也。能否战胜疫情，毛泽东有《送瘟神》两首最为豪迈，录如下：

读六月三十日《人民日报》，余江县消灭了血吸虫。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微风拂晓，旭日临窗，遥望南天，欣然命笔。

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

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

其二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

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瘟神的基本义就是传播瘟疫的凶神，引申为传播邪恶的坏人。宗教中另有专治瘟疫的大神。如道教之赵公明，能“驱雷役电，唤雨呼风，除瘟剪疟，保病镶灾”。就是此类。

人有欲望，天能满足。所以总有让人焦虑的现实，也总有给人安慰的宗教。科幻时代，总有毁灭地球的邪恶，也总会有拯救地球的勇士。都是现实与理想的矛盾产物。

在中国众神谱系里，瘟神又称五瘟使者，分别为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仕贵，总管中瘟史文业。瘟神传播瘟疫，主管瘟疫。正是瘟疫两面的产物。龙王能释放洪水，也能解除干旱。古代农业社会，哪敢不敬龙王？此情此理。今之善人制造邪恶，战胜邪恶；杀毒专家制造病毒，杀死病毒，究竟是天地运化之妙，不是人心辗转之迷。佛说不可思议。

封城时期，我们渴望的是“纸船舶明烛朝天烧”。时疫时疫，随时来去，即使长期盘踞不走，也无非时也命也，宁静淡泊，自然战胜“鬼唱歌”。至于美国政客的叫嚣，所谓溯源报告，不看不听也罢。当代诗人熊东遨有《羊城时疫骤起得行淑先生寄怀元韵奉答》，很耐读，愿与封城中人共勉：

平生无愧怍，鬼笑不惊魂。

酒瓮多储醋，城居半类村。

偶逢新雨过，便觉古风存。

天命吾知矣，瘟神岂足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