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篇

斯人也而有斯疾也之买房

    妻子得了心理病，说起往事一火车。由压力过大说到买房，说到买房也是千头万绪。买房的缘由，心理上讲，就是前边所说的为主。当然也有其他原因。其中一个是我现在住在二高，算是以办公室为住室，一个人工作，加带一个临时工工作，我是教师，学校给单间住室，她做寝室管理员，有一间办公室。本来在一高买了房子，后来与一高校长不睦，本着“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的思想，到二高。后来妻子作了临时工，随便就搬家，租房不久就再搬家，住学校。因为住校的原因，省了房费。几年下来，积攒有约二十万元。房地产热，买房也是投资，所以一直有买房念头，是自己患了一场病把这个念头固定强化，在一高有房，但心中有些别扭，总觉得即使退休也未必想回去，况且总要给孩子买房。住在办公室，我觉得地方狭窄，思维展不开，家务琐碎，影响我读书写作。长期下去，有一定安全隐患。而本以为是暂时，不想不觉已经是数年之久。就像我没有房子的时候，只梦想自己有个三室一厅，目的无非是有间自己独立的书房而已，现在住在办公室，来个客人无处站立，与人交往也觉得自卑。这是我的心理病，妻子也是受过苦的人，她倒可以忍受而且常常表现出对我的不理解。最后说到我的病，她也是迫不得已，随着我到处看房。我们同心要买房，尽管其中心思并不完全相同。

    买房有困难，有压力。我觉得自己还抵得住。这困难与压力在她身上，却像泰山压顶。所以自买房起，二人矛盾不断，分歧叠出，争吵日多。现在已经搬入新家，回想过去种种，我的不对诚多，我心里想得很简单，只是没有想到她的心理如此复杂，复杂到焦虑成病。与她的疾病有关的事儿，如果往房子上去想，那真是太多了。她所心思，可能到现在我也不能完全知道。怪不得中国人那么热衷于看《蜗居》，而我到现在还没有看过一次，妻子已经看过三遍了。

为了简洁起见，说三点：一是贷款：买房，贷款十五万，十五年还清。在我看来能够承受，作个房奴就房奴吧。在她觉得泰山压顶，丈夫能还清吗？他能活到十五年以后吗？况且新房新小区，生活费高了，水电费高了，物业管理费高了，年年得多花数千元，越想越难过。况且手中现成的钱没了，换成了房子。一旦有事怎么办？丈夫不考虑，她为自己考虑。而买房过程中，因为贷款问题，个人信誉受他人影响而困难重重，我自己也背着巨大压力，得罪了许多人。我没有转移压力，但事实上也没有把她所思所想当回事儿。二是装修。怎么装修，什么风格，什么价格，什么时间。我本来打算让她出面装修，满足她的许多当家作主的愿望。可她缺乏主见，没有定性，在装修过程中与装修者生气，与自己生气，与我生气。以致装修过程停了又停，闹了又闹。当然也存在部分是我与她的风格性格的分歧，这些我往往能够尽管让着她。后来知道别人家装修房子也夫妻生气，她才算渐渐平复。可是整个装修过程几近一年，这一年中夹杂着其它的事情，生气，而且几乎要离婚，或者说拿离婚说事儿。真是不堪回首。三是一种住房与盖房的禁忌。我曾经给她说过，盖的不住，住的不盖。我父亲临老盖了房，反而匆匆送了自己性命。原校长匆匆建设新二高，结果是没有住上几天就下台了；换个校长匆匆买了新汽车，结果没有坐热又下台了。所以她一直怀疑自己住不上这次所买的新房，一直担心在住进新房之前要出点什么不平的事情。这次患病，使她更加坚信自己的直觉：我就怕出点事儿，不是果然又出事了不是！换句话说，可能是这样的，如果住新房不出事，那才怪了。从心理上讲，如果真的出点什么事儿，她才称心。当然这不是道德评判，这是客观叙述，加上我的猜想。她就是这样的心理病。如此的病，把小事无限夸张，扩大成大事。树上叶子一片掉下来，正打中她的头。她误以为那是石头，把自己看成是鸡蛋。于是只有头破血流了。

她病了，有心理病。现在是已经明确且已经告诉她一大部分其中缘由了。她还是不相信。不相信自己，不相信医生，不相信自己能住上房子。我说搬家，低调搬家，斩不惊动他人。让她换个环境，调整好心态。可是住上房之后，她又失眠了；她觉得自己像住在宾馆，这儿不是她的家。不过过了几天，她就轻了不少。我说，你可以不相信一切，你总要相信自己的新房，相信新房，就是相信自己的丈夫。现在她对我也是越来越信任了。我希望买房的压力像颈椎病的压力一样，悄然无声地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