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乾曜移床》详注

——《朝野佥载》卷六

源乾曜为宰相，移政事床。时姚元崇归休，及假满来，见床移，忿之。

曜惧，下拜。玄宗闻之而停曜。宰相讳移床，移则改动，曜停后元崇亦罢，此其验也。

注释：

本文选自《朝野佥载》卷六。题目为天天新所加。此文可《姚崇无居第》对参。

《朝野佥载》，唐代张鷟撰笔记小说集，记隋唐两代朝野轶闻。共六卷。

源乾曜(?-731)，相州临漳(今河北临漳)人。进士出身，716年(开元四年)，拜黄门侍郎、同平章事，成为宰相，不久与姚崇被一同免官。四年后复任宰相，不久升任侍中，又因与张说矛盾被夺去实权。729年(开元十七年)，罢侍中，任太子少傅，封安阳郡公，两年后病逝于长安，追赠幽州大都督。《旧唐书·卷九十八·列传第四十八》、《新唐书·卷一百二十七·列传第五十二》有传，可参阅。

政事床是政事堂的座椅。能否移动，不是美学问题而是职务迷信。把职务与座位联系起来，中书省是官员审批的要地，千百年来几乎所有政客都有的座位与座次迷信。已经贵为宰相，再移可能下野。所以不可擅移。

姚崇忿之，即很不满、很恼火、很恼怒。古人用忿侧重于怀忿，即怒而不发。我以为实际上姚崇可能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与源乾曜发生公开的矛盾。以至于让源乾曜恐惧，让唐玄宗过问。

源乾曜给姚崇下跪赔不是。尽管二人同为相，但源乾曜比姚崇年轻，分量不如姚崇。源氏的恐惧，可能有两层，一是姚崇揭透不可移床的秘密，他恐惧被替换。二是得罪姚崇而不知所措。

玄宗停曜，曜指源乾曜。唐人习惯以末字称名。源乾曜出于河南源氏，而源氏实出于鲜卑秃发氏。唐玄宗停源乾曜之职，让他说说原因，为什么？他本来就看不起源乾曜。又想借移床事造成“天意”，毕竟皇命就是天命。

宰相忌讳移动座椅，移动了就会的职位改动。

姚崇被罢职，时间不久，故史也说同时被罢。罢源乾曜不仅为助姚崇作调停，而在于强化皇权。源乾曜代卢怀慎而为宰相，整体上是帮助姚崇。源乾曜停职而后姚崇再停职，唐玄宗心中肯定已经有另一套理论联系实际了。尽管他听姚崇所荐而相宋璟，但另组班子可能在心中已经酝酿许久了。毕竟姚崇已老，而唐玄宗尚年轻。参阅《姚崇传》详注。

作者记述此事，显然把二人罢职的原因归咎于移床，说成移床的效应，恰恰是相信宰相的避讳。此文收入《太平广记》卷第一百四十三所引，归入《征应》九之“人臣咎征”。人心思稳，风雨不动安如山。但屋漏往往移床，动乱之际，稳坐才叫坐镇。让人怀想的逃避庸俗有所谓“令吾床远客”。才执著于官位，自己束缚了自己，过于执，不合佛教之说，也不合儒家勿固之诫。守的忌讳，同时也说明，一千年前的大唯物论者，其实也愚昧而迷信的人。小说家言，更容易用迷信色彩润饰文笔，或许并不等于真实的姚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