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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连载我的外婆过去的故事半瓶水文化 |
分类: 纪实系列 |
母亲到了一个全新的家,一个国民党军官的家,一个家里使唤着女佣的家,一个吃穿不愁但是要处处小心翼翼没有母爱的家。然而,母亲那时刚受过国民党军队审讯的刺激,母亲本来就不是那种非常灵性乖巧的女孩,这时的母亲越发显得迟钝,上学成绩不好,在家又不会讨得婶婶的喜爱,加之母亲自己固执任性,所以母亲在叔叔家受到了婶婶的虐待。
我小的时候,母亲经常是恨恨地说起她在婶婶家遭受的苦难:母亲衣服破旧,穿着还不如婶婶家的丫头,自己睡在一个偏僻的小屋里非常孤独害怕,母亲头上生了虱子自己不会医治….母亲吃饭婶婶看不惯她的吃相,母亲走路婶婶看不惯她的走相,甚至母亲睡觉婶婶也看不惯她的睡相…婶婶家经常出人一些体面的客人,母亲在客人们面前的木讷同样让婶婶不高兴,所以婶婶不喜欢这个侄女,婶婶百般难为排斥母亲。
矛盾激化是从一件大衣开始的,婶婶让人给母亲做了一件大衣,质地很好,母亲清楚地记得她挂在墙上了,但是后来那件大衣找不到了。婶婶以为是母亲拿出去卖了,至今母亲仍然记忆说只有一个可能是那个女佣偷走了,但是母亲小,说不清楚。母亲本来就不爱说话,加之在婶婶面前更百口莫辩,那次婶婶把母亲好一顿毒打,母亲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那种伤害和羞辱不仅仅是来自肉体上的,更多的是来自精神上的。母亲说她即使再穷再需要钱也不会拿家里的东西出去卖,原来自己在自己婶婶的眼里竟然是一个小偷,婶婶看不起贫穷的母亲,所以母亲铁了心一定要回家。
我小的时候是在‘阶级’社会中生活着,每每母亲回忆自己这段经历的时候,我们都会把这归结于两个阶级的矛盾和斗争,我们都会和母亲一起痛斥万恶的旧社会和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国民党军官的太太。
多年后的现在,我自己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我已经不像幼时那样斥责母亲的婶婶。平心而论,母亲的婶婶出身大户人家,自己又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生活习惯文化教养自然和在小地方长大的母亲有很大差异,更何况这个婶婶最初外公家根本不愿意承认,是二外公自己自由恋爱在外私娶的,婶婶反感二外公家的人是必然的。不管怎么说,二外公的初衷是好的,把母亲接过去是想替哥哥抚养遗孤,让母亲接受更好的教育。我想不管是谁,抚养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都会有诸多的不适应,不管我的母亲怎么记恨自己的婶婶,从那件大衣上我看出了她婶婶其实是付出了努力想把母亲当自己的孩子对待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母亲一定要回家了。母亲自己逃出了叔叔家,孤身一人寻找回家的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