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华挺好的，做馒头的吗？”丹姐很淡定地说。

“做馒头的那个叫台华。”我们两个都笑得快岔气儿了。

丹姐不提，我还真记不起来这家在位于从三站到幸福那条路上的食品厂。我对上海一无所知，无知而无畏，却非要去上海。我对烟台了如指掌，因此处处制肘，不想回去。少年时远走他乡来武汉，如今失望透顶。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费事巴力地满世界得投简历，不回家找关系找工作？我知道你想锻炼锻炼，可是可以换一种方式，在烟台找个差不多的外企还不是一样。”

没面试的时候大规模地网申，活跃于宣讲会之间，尽量去参加每一场相关的海笔；有面试的时候把廉价的职业装往身上一套，在公交上颠倒几轮；有的时候会忘记吃午饭，有的时候回来太晚没有晚饭吃。没有985的头衔儿，总被嫌弃；没有专业背景，总被质疑。

我每天都在为未来奋斗，我每天都在接近梦想，只要能逃离这场噩梦，我心甘情愿。

因为不如意，所以迫切地想离开。手头的问题把我弄得焦头烂额，我已毫无招架之力。“重新开始”的想法就这么迸发了出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不如意的具体原因各种各样，根本原因就是人的不满足。但是我走到天涯海角都逃脱不了十之八九。

因为不如意，便把一切都推到客观原因上，专业不对，没有兴趣，又一定要转行。我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果尽遇贵人，我还会如此牢骚满腹吗？

因为不如意，对上次的规避竞争的选择心有余悸，便想要更多的机会，更好的平台。可如果能妥善处理手头的问题的话，岂不是规避竞争的受益者。

因为不如意，完全停滞、荒废，什么都没有学到，完全荒废了，便想找个能有所获得的工作，更义无反顾地转行。

如果，如果，没有如果，我不可能变成圆脸，也不可能一开始就乖乖听话，过去无法挽回，现在只剩个连自己都懒得收拾的残局。

丹姐本科跑到哈尔滨黑大求学，考研失利又跑去山城重庆工作两年。走了这么长的路，突然语重心长，忠言逆耳地对我说我对新生活的期望是不现实的。回家并不是说我们真得有多么想家，只是觉得我们期望的东西一直都在手边，根本不需要用如此繁复的经历来换取。我说这么长的经历才让你走到今天这步，顿悟这个道理；估计我也要走完这个过程吧。然后哇啦哇啦说了一堆什么去了上海可进可退之类的理由。

人有了观点之后，那么他所有善辩的理由都指向这个结论。世界上想法根本没有对与错，能找到合理的论据和笃信的逻辑支撑便可。

人总是犯贱的，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非要完成所谓的使命和与现实相去甚远的梦想。梦想梦想，人睡觉的时候衍生出来东西，能信吗。

有很多经验都不需要验证的，比如说很多闻风丧胆的疾病，满清十大酷刑。

我知道我根本就不牛，我要真牛的话，高考的时候就上北大清华了；本科的时候也能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不会为了规避就业而考研；准备出国的时候托福GRE也应该是高分，研究生的时候也早就paper一箩筐了，现在也早就有很多offer了。棋差一招，步步皆输。我只是一个一事无成，找不到工作的研究生而已。我可能根本在上海留不下来，所谓的经历不过是维持一段质量极低的生活，把房租水电清算完口袋空空，最后住处空空如也，直接走人。可是真得想闯一闯、看一看。可能我四处碰壁就会抑郁寡欢、安心回家；可能我山穷水尽会乐观开朗、奋起向上；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这个物质的世界，我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比别人差多少。我需要在更复杂的环境下做出更细致的选择。我需要新的东西去刺激我思考、反思，需要更激烈的心里挣扎。

我永远都不会是最好的，有时候甚至是最差的，我可能也做不了最好的自己。

但即使是跌倒，也希望是华丽的狗吃屎。

一无所有，一往情深，为之一搏。

总有一天，我的选择会把我引向另一场银瓶乍裂般的顿悟。

感谢整个过程中一直鼓励我的小道、方方、圆圆姐、龙妹妹和胖振，除了圆圆姐都在北方，我完全没有考虑过的北方。

感谢一起苦逼找工作的万博、豹哥、千张和民哥。

这两天秋雨连绵，让我想起大一那一整个秋天的雨和无处不在的泥泞。晚上碰到曦和冰，我才知道我是那么怀念过去的美好时光。

工大路也开始拆迁了，六年前来这里的时候南湖和理工广场是一片废墟，热闹的工大路成为废墟，七年光也好，七年墟也好，这七年注定是一个又一个推倒重建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