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背影

    春天的黄昏别有一番滋味，傍晚四五点左右，沿街总会有一些从四面八方的农村挑着各种时鲜蔬菜进城来卖的小贩。油绿的菜心，还藏着几簇含苞待放的花蕊，绿紫绿紫的荠菜和马兰头被卖菜的大伯大妈洗的干干净净。每一片菜叶都像是刚刚上了油彩似的。看了就让人心情舒畅。春天，总是充满生机，即便是离开了泥土，它们依然嫩得掐的出水来，和十八九岁姑娘的肤色一般惹人欢喜。

我买了菜经过村里的佛堂，明黄色的墙角长出了青苔，墙根的小草嫩绿嫩绿的冒着活气儿。暖暖的夕阳照进佛堂对面一户人家的木门，门口的竹椅子上坐着一位年迈的老人，他的眼睛盯着门外正在玩着一堆枯枝的中年妇女。每次经过这里，我都会忍不住往这户人家多瞧几眼。不是看到年迈的父亲坐在门口，就是看到年迈的母亲在教导着已过中年的女儿干家务。让我奇怪的是这位智障女儿似乎一直没老过。30几年前，她也是一头乱蓬蓬的短发，有时候会看见她的母亲在给她梳头，有时候会看到她自己一边模仿着母亲做家务，一边用手指梳理着头发。

金色的余晖洒在年迈的父亲头上，已经剪得很短的平头已经花白。女儿的母亲也早已满头白发，只是经常见到母亲在天气好的时候自己拿着染发剂在染头发。女儿痴痴的看着母亲把一根根白发染成黑色，而她的头发虽然经常乱蓬蓬，却一直是黑的。

傍晚的余晖静静地的穿过佛堂的屋顶，照在这户人家门口的小空地上，随着夕阳西下，老父亲的拐杖和他自己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女儿依然在门口不知疲惫的把玩着一堆枯枝。她似乎想把这对枯枝整理好，却至始至终没有做好。看着照在自己身上的阳光越来越少，女儿时不时的抬头望屋里望去。该吃晚饭了，屋里传来炒菜的声音，她是在等着母亲喊她吃饭。一旦听到母亲的声音，她马上放下手上的枯枝，蹦蹦跳跳的走进黑黑的里屋，然后是老父亲迟缓的背影也没入光纤暗淡的里屋。

佛堂前的电线杆上，几只春鸟开始夜啼，叫声婉转而带着初春的寒颤。刚刚买的菜心有几枝已经开出了金色的花朵，身上被一层淡淡的夕阳覆盖着，忽然感到有一溜儿冷飕飕的风吹进衣领。得赶紧回家做饭，家里孩子和妈妈还在等着，我把围着的羊毛围巾系紧，快步离开这里，往家走去。

2016.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