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鸟
(2011-04-08 18: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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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云南系列随笔.笔记 |
布谷鸟
阳春三月,在祖国的南方还拖着残冬的尾巴,一丝幼嫩的绿意从干涩柳枝里躜出头,冒出一个个毛头小白点。冬天却没那么容易退出,它拖着成旧的黑斗篷,趁着夜色抖下行囊里的残雪,第二天清晨,远山的峰顶,刚吐新芽的草丛,树丫上和裸露在河面的鹅卵石上都被覆盖了薄薄一层春雪。
春雪是弱不禁风的,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的到来,它们就会在和煦的春风烟消云散。春天已经拉开帷幕,枝头的小鸟开始唱起婉转的歌声,花朵们陆续穿上五颜六色的衣服。这份季节更替中衍生的丰富让四季拥有了美丽的前奏。这就好象坐在冬天的花园边看见一丝鲜亮的色彩;在炎炎盛夏的时候,把燥热的身体泡在清凉的山涧溪水里,四季的界限在这样的时候有了一个过度的踏板,变得不那么呆板。
随着阳光的升温,大地开始泛出淡紫色的雾霭,这时候有一种鸟儿开始用它清亮的嗓音宣告春天的来临。它站在茶树枝头,全身纯灰色,两翅暗褐,翅缘白而杂以褐斑,尾羽沿着羽干还带着残雪似的白点,大概它去年冬天是在田野上度过的,因此,身上还带着残雪呢。
记得在云南元阳有一次登上梯田中间兀起的小山坡时,看见山坡上绿草茂盛,灌木苍翠。忽然,几只布谷鸟从我头顶掠过,静静地没有一点嚣闹,只看见灌木尖稍的枝叶轻轻摇晃,带起几片白色的叶子花微颤。当时,天空灰蒙蒙的带着细疏的雨丝,那一刻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可以听的见,我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不知是因为当时的情景,还是因为飞过的鸟儿如此沉静的缘故。
童年时,在早春三月的茶山上走过一片片带着露水的茶埂,布谷鸟会用它的歌声相伴左右。它并不孤单,只是在恪守一年中最要紧的工作。可是为什么,它不像其他鸟儿那样飞进繁华的街市却选择僻静的山林,在一片空谷中自鸣自听。“时令过清明,朝朝布谷鸣”陆放翁在诗中赞美它的勤劳和忠贞,“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李义山的《锦瑟》又不知为何多了无法解释的谜点;“杜鹃啼血”“鸠占雀巢”说的也都是这种其貌不扬的小鸟,同一种鸟类,在许多诗人的笔下竟被赋予如此众多的品质和身世谜团,这实在会让人对布谷鸟产生莫名的情愫。人在孤独的时喜欢登高远望,自说自唱,而这小小的鸟儿,难道也有这些人类的清愁?最美是清愁,正因为布谷鸟有某种忧郁的气质,在我的心里它就变得意味阑珊了。
如果说凤凰是鸟中的王者,白鹤是鸟中的智者,喜鹊是鸟中的君子,那么这些钟情山林,性情空旷悠远而又不至于离群索居,不畏时光的苍老依然在荒芜里鸣唱季节的精灵,就是鸟中的诗人。诗人者,不追求浮华和世俗的口舌;不追求精神的单一而包容灵魂的复杂;不追求光明到来时的辉煌而执著光明的守侯;如果说英雄是悲壮的,如生在高空的云雀,你抬眼望它,它的扇动阳光的双翅会炙伤你的双眼;那么布谷鸟则是贴近大地飞扬的一抹苍凉的风景。人向来是注重飞扬的一面,而忽视安稳的一面,其实,后者正是前者的根底。人生的斗争可以波澜壮阔,却往往因斗争带来的快乐忽略了和谐的一面。其实,人是为了要求和谐才斗争的。力是快乐的,悲凉是美的,我们不能要求两则独立存在。我喜欢悲壮,而我不喜欢壮烈。我喜欢透着淡淡哀愁的人生,我不喜欢无知无畏的迷茫,透着苍凉味道的布谷鸟是诗人也是没有豁达的隐士,而正因为此,它才更加真实,更加具有可以惺惺相息的气质。
注:布谷鸟又名杜鹃,杜宇,子规。属:鹃形目,杜鹃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