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太阳，没有啥给你的

同事小凤的生活艰难
我是她的同事
她也把我当成大姐
《滇池晨报》的小周
正需要找一位发报纸的活计
我把小周叫来喝茶
随带说了给小凤找份不影响工作的兼差
席间，我们喝着我从杭州带来的龙井
说起云南的干旱
小周小凤都是质朴的云南人
三个人谈起文学和诗歌
我说诗人除了太阳，没有啥给你的
而现在他们更需要装满了水的大车
把蒙自的自来水运到他们的家乡
特别是在此刻此情
说实话我很难受
作为和汉字打交道的人
一万字也换不回一车装满了水的车
一百首印刷成铅字的诗歌
也无法灌溉饥渴中的灾民

2010。3。14

割舍

如果真要死
我首先想到的是儿子
我怕见不到他的面就离开
我怕我尘世的躯体将客死异乡
我怕做叛逃的叛徒
都是割舍不下的土地
湿漉漉或者裂痕遍布
都是我的故乡

2010.3.15

 

三月

我离开后
柳丝是否已经结果絮
这绿等在晚风的寒意里
我已失去扶住石墙的手力
江水红花落在那里
落在那里
吹泡泡一般吹起---我的土地
释怀时，或许我已醉了

 

红尘三月春天间
干涸的异地河流
喊不出两岸的绿
云雾山鬼逃在哪里？
逃在哪里？
静静的城角生人一样沉默---七彩的土地
受难时，我的三月丢了

2010。3。19

 

 蚂蚁

 
一只蚂蚁爬上我的书桌
按照惯例我会毫不留心的撵走它
或者因为力道太重捏死它
食指碰到这个卑微的生命
我忽然迟疑下来
灾难重重的地球多一条生命
也是好的

2010.3.20

 

我的妹妹小凤

 

我的妹妹小凤

是个好女孩

她不懂人心险恶

她只会种出最好的烤烟

但她不知道不值钱的烤烟

往往一起长在烟杆上

对于生活裂缝

也总像种不完的烟苗一样漫无边际

她无法弄明白

她说她没有自信

不知道怎么让别人爱上她

却总让自己爱上

我的妹妹啊

你又好又真

无可奈何在的你

总是一次次把我感动

 

面对

生活中不容易冲动的诗人
和文字接触时改造着世界
我和它，面对面
鼻子对鼻子
呼吸着混乱的气息
抽出一根根清晰的骨架
生活啊，你的光荣和荒诞同行
四季明朗的昨天已经过去
不容易冲动的诗人
面对着容易冲动的宇宙
毫无办法

一口恶痰

 

抽烟或干燥的缘故
一口恶痰涌上喉咙
我准备把它吐掉
生理反应让我失去方向感
径直走到大门口
错过了吐在垃圾筒的最佳方位
我想，错过就错过了
干脆把痰吐在绿化树下
一口恶痰充满了细菌
却仍有很多水份

 

写在蒙自干旱之际

雨

 

“你那里下雨了吗？”
我们是灾民
我们很干渴
和我的喉咙一样

聊天的下午

让人昏睡的下午
四马提着他的老包
来和我聊天
风暴干旱，宇宙蚂蚁
多么愉快，多么虚妄
唯物主义的当代画家
站起身吻了一下门前的树叶
他说那棵树像韩雪
善良美丽而且懂得沉默
我说它还会忧伤
他忽然举起茶桌上的玩具枪
不停的朝街上的虚无射击
“这个美女是我的，这个也是......”
艺术家的下午开出唯美的玫瑰

坐着

 

你总是沉默的坐着
一脸陌生的表情
荒诞的生活下澄明的面孔
我知道我们需要走出去
用头敲击碎裂的大地
即使血液浇灌不了干枯的田地
明年的草根会留下我们的口水

有些人

 

有些人是不需要怀疑的
他们有足够的能力让你感到安全
他们身在漂泊的茫茫大海
却不会改变航路
他们有一颗纯洁而坚定的心
像路标把东南西北指明的清晰无误
他们生得绚烂多姿
却在秋叶上涂满苍生的忧伤

手表

 

腕上的手表
是我为你画的
时针定在北京时间11：45分
这是中国人的午餐时间
有些人已经营养过剩
有些人依然饥肠碌碌
你还是儿童不需要懂得
稻米飘香的晌午
我们的人间是否烟火鼎盛
11：45分你会懂得

话

 

一切都会过去
矗立了百年的老房子
一半归于尘土
一半仰望天空
都会过去
崇高、卑微，家族或祖国
一畦豆苗在这里绿成城墙
雨水还未来到
灰尘中我的眼睛已经湿润
我的亲人，我受伤害的孩子
我热爱的土地
我站在这里真心付出着
并为一切祈祷上帝

炉火

 

我一直寄居在这个星球
我一直寄居在你的身边
我也不知道是否可以承担起责任
我一直寄居着
或许，老得走不动后
我会真正的需要这个星球
需要你的照顾
真实的生活离我们总是那么远
我们一直寄居在彼此身边
什么时候生活才会完整
或许老得没有疯狂的时候
我们才会完整
或者在回忆里烤着炉火

 

防御

 

在这悲苦的星球
还有多少没有觉醒的蚂蚁
辛勤的建造明天的避难所
却无法抵抗洪水来防的家园
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等待上帝的眷顾
站起来吧，我不知羞耻的同类
不要蹲着，爬着，躺着叹着气
满腹牢骚的等着
别人餐碗中的饭粒

 

月色

 

今晚的月亮很黄

黄得像洗澡后的鸡蛋

照得红河州第一人民医院像位天使

昨天，我还曾看见她带着血丝

红红的照在我的头顶

发红的月色让我莫名其妙的恐慌

害怕她一哭就会落下血来

幸好幸好，她今天被一场雨水洗了澡

我们也变得不那么恐慌

 

 

 

日记

 

大概是因为人类都过的很安逸，也满足于生活周围的那一点安逸，所以人类都过得相对自私。在云南干旱之际，我有幸经历了压抑的生存环境，灾难中的心变得焦躁不安，漫不经心。个人的力量很渺小，看到无数麻木中过一天算一天的村民，看到无动于衷的现代时的存在，我的力量会由此变得愤怒起来，渴望改变，更渴望被他们看到应该改变。苍蝇们嗡嗡嘤嘤为几周的生存忙碌不已，交配，繁殖，掠取食物直至死去。似乎就此看来人类比起苍蝇也崇高不到哪里去。

 

此时，我活得很好，上班有工资拿，渴了有水喝，饿了可以选择能力范围内的美食。此时，我很清醒，还有很多活得不好的人不能得到的温饱我可以得到，我并不为自己的优势感到羞愧，但是那些得不到温饱的人，该去怜悯还是去鞭鞑。这些天下了点雨，我的文字也开始矫情，是和安逸有关的矫情，思想停在写字板上却无法在压抑中喊叫出来，好象觉得这样已经很好，我该松一口气了。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很多大人物都无能为力的事又何必自己折磨自己。他们都活得很好，只不过是一只苍蝇和一个有雨的下午之间的区别。2010。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