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草根/文

秋风细瑟了几日,傍晚时分,终见得一丝阳光,从蒙着黛青色面纱的云雾里透出几缕光彩。

远山,是一片云雨过后的迷蒙,却因着几点光亮晕染得如一副刚刚画好的油彩画般侧着一半的油墨,点点泛着流动的溢色,而另一半未照见阳光的山坡,则好似一位沉思者严峻的额头。有些树木逶迤延伸,参差间的纹路是匍匐于智者脸上沧桑的皱纹,浓密如刀刻般,一笔又一笔,纵横于山脉和沟壑蜿蜒的肌体,被苍穹俯瞰于大地之间。

稻田,已经被勤劳的农人收割完成熟的稻谷。田野,裸露着略带几分羞涩的身体。当那些已完成使命的孩子们离开她宽厚的怀抱后,化作一粒粒清香洁白的米粒,占据了人类的胃,供应着肌体为前进所需要的动力,养活了河姆渡人的后裔,直至千秋万世。

横躺在田野身上的稻秸杆,如她放下重担后无意间散乱的秀发,柔顺而无拘无束的散落,在她每一个能够呼吸到秋的气息的毛孔上颤动。或许,这是为她留给世人最后的美画上了一笔淡淡的迷蒙,带着一丝哀愁,如秋雨淅沥青檐泥瓦般的缠绵于季节的耳鬓、眉梢，最后厮磨至黄叶的指尖，那一触，须臾，电光火石......酝酿成一杯极醇极甘美的诗意，如一盏上好的铁观音，齿颊留香，茶雾氤氲。

再望去，看她丰盈的肌肤，因几日雨水的滋润，在阳光下闪着几点粼粼的波光，几分生香于水泽野草间冒出地面，难道这真是最后的美吗？不，却道天凉好个秋！

雨止后的天空，云朵上依然挂着水珠，稍稍起风，就可能带来一场透彻的雨。一道霞彩，如琥珀一般的晶莹，带着薄薄的红晕，以半弧形的纤瘦跨过东西方的界点，好一座彩色的桥，似是而非的连接起生与死，黑与白之间的鸿沟。

看那显隐于灰色云朵之间的几片裸蓝。那种蓝不是文人写文章墨水的蓝，也并非诗人忧伤时候无法言说的蓝，那是爱在路上行走着不会孤单，却有着一丝惆怅的蓝。

那蓝，她安静、温婉，愿意被身边的灰色云朵包拢，而不去选择扩大成一方自由的天空。她智慧，由着时光一点点推移，将满天的灰云溶化在自己宽厚的怀里。若云要下雨，就让它下；云若累了，那就让它把一身沉重的灰色慢慢地，被升起的阳光化解掉，一点一点的变得洁白、通透，和她的蓝色溶在一起，为世人描绘出一个秋高气爽的艳阳天。

“如果是爱的人，你就是蓝色的。”诗人这样理解这种特别的颜色。这样的蓝色，这样的时刻，只属于秋天细雨后的天空，也只属于江南的秋天，以及在爱着它的人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