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黎明前离去的夜莺

(2008-08-18 02:41:05)
标签:

小说

悲情

分类: 小说.童话.寓言

1。

去吴姨家,家里没人,我便在她家的小庭院等小梅。小区庭院四四方方面积不大,吴姨家住一楼,庭院被吴姨拾掇的清爽利落。靠近向阳的一角种着几棵一人来高的向日葵,旁边零零落落的摆放着一些草茉莉,秋海棠,我送给小梅的一盆兰草也搁在阴凉处的蜂窝煤边。这是我去年在雷公山挖来的一株不知名的兰草,当时正开着花,好象是六朵,小梅喜欢就送给了她,后来这株兰花就被我抱回了家,看着它就让我想起已经离去的小梅。

 

时过中秋,微凉的西风从墙外刮来,我穿着露趾的皮凉鞋感到几份刺骨。自从小梅走后,我隔三差五的来陪陪吴姨,她现在一个人,白天会好些,到了日近黄昏老人会怕孤单。

 

吴姨家所在的小区建造于90年代,已经比较陈旧,这栋六层房子刷着粉色的涂料,历经风雨的墙面已经开始剥落,墙根淤积了一层暗褐色的垃圾。小梅不让吴姨安防盗窗,所以除了她家的窗户没有鸽子笼一样的防盗窗,其他五楼的住户都按着严严实实的铁栅栏。住户们在按了防盗窗的阳台上种着好养活的花卉,狭窄的空间挂满了大人小孩的衣服,空调机外箱里的风扇被冷飕飕的秋风一吹,鬼魂一样的扭动起来,像一辈子没有得到过电源的亲抚,性情阴晴不定,随时会和失宠的歇斯底里女人一样,突然就会爆发。

 

不知道哪家阳台上的花刚刚被伺弄过,一滴接着一滴的水,从楼上渗到离我站的位置不足半米的地方,摔在水泥地上,溅起几丝很细很细的水线,打在我的脚踝,楼旁的白杨树“沙沙沙”的被风吹撩起半黄的叶子,若有若无的凉意像慢慢拧开的水龙头,细小清晰,热情而又克制,怕人家生厌又不甘心把风景都让给了安宁。这让我想起看似文静,其实热情似火的小梅。

 

 

2。

记得小梅曾经对我说:“小君,我喜欢在一年中最热的八月,坐在庭院里看落日,看着路边的车流穿过灯火的刹那,我会觉得心里的寂静偶尔被照亮了。这时,我很想去爬山,一个人站在山顶看着天空深入黑夜。那时,我觉得在我心里什么都是可以包容的。”小梅很能干,她有一家自己的小店铺,虽然赚不了大钱,却足够养活自己。我们一起考的大学,她因为理科成绩不理想没有被录取,但是小梅的文科一直很好,对语言她有天生的领悟力,我的文字一直不如她。小梅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同在小镇的一所小学念书,到了初中,因为她父亲工作调动,她们一家就搬到了镇上,买下了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吴姨是个勤劳安静而懦弱的女人,她勤勤恳恳的伺候小梅她爸和照顾小梅,小梅的父亲在财税局的工作薪水很稳当,但在机关复杂环境的影响下,她爸也变得越来越不顾家,闲言闲语从她爸来到镇上工作后就没停止过。为此,小梅和吴姨没少受她父亲的窝囊气,家丑不可外扬,家庭内部的战争,总是在吴姨一次次半夜小声的哭泣和小梅的无声的愤怒里结束。没办法,这个家需要她父亲养活,她爸的作风问题,小梅和吴姨只能忍着。那时候,小梅还小,她没有能力养活母亲,吴姨又经常身体不好,她爸是家里唯一赚钱的,母女除了容忍他还能怎样。

 

正因为在这样的家庭成长,小梅的个性格外倔强。她自尊心强却不善于去争取,维护自己的权利,所以才会有了后来和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的悲剧。

 

 

3。

小梅21岁的生日前夕的晚上在一间咖啡厅里,他们偶然相识,当时我也在场。

三年前,一个“五一”节的假期,我和小梅逛完街后走进路边的“老大房”去喝点冷饮。因为是假期,这家环境幽雅的小咖啡厅显得格外热闹,服务生来回的忙碌。这家咖啡厅除了冷饮和糕点也为顾客准备炒菜和啤酒,这天晚上“老大房”里人来人往,热闹的像是个饭馆。

 

咖啡厅里人声鼎沸,服务生鱼贯出入,“3号桌的炒螺丝”,“5号桌的油焖芦笋”,“8号桌的糖醋里脊”,当时,我看到这幅情景,也点了平时爱吃的“糖醋里脊”,过了五六分钟,一位男服务生把“糖醋里脊”端到我们的8号桌子。“来,两位小姐,你们的糖醋里脊,请慢用。”服务生满脸堆笑的继续去别桌忙碌。

“咿,小君,这菜你点的?”小梅问我。

“不是啊,我本来想点的,不过一想今天人多,怕里脊炒的慢。呀!我也奇怪了,怎么今天的里脊上的那么快,是不是你和这里的老板太白熟啊?”我和小梅打趣到。

“就是啊。奇怪了。”小梅摇摇头,“来了就吃,不管了。”说完,小梅夹起一块里脊肉塞到我嘴里。

正在这个时候,邻坐3号位置上一位留着辫子的男士对我们很绅士的笑笑。

“恐怕是他们今天太忙了,把菜给上错了。呵呵。”辫子男人继续说:“不过你们如果喜欢,就算是我为两位可爱的小姐做一点牺牲了。”

“哦,是你的啊,那真不好意思了。要不,你先吃吧?”我连忙接过话岔。

“没事,我来得及。”他斜着眼吐了口烟,用夹着烟头的两个手指指着小梅说:“倒是看这位长头发的小姐好象饿坏了,呵呵。”

小梅瞅瞅我,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态。好象得了什么便宜似的,这丫头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不正经起来,一点淑女的样子都不会装。其实她根本就不用装,小梅天生是个淑女。

 

 

4。

这件事发生后,我也没放在心上。过了一星期,我从学校回来,去小梅的银饰店找她。她在玩电脑游戏,我看她玩的非常认真也没去打扰她,我放下包,专心致志的摆弄起她店里的各种小首饰。过了大概半小时,小梅把我叫过去,神秘的对我说:“小君,记得上星期老大房里的“糖醋里脊”男吗?

“啊,怎么拉?忘记长什么样了。”

“他加了我QQ,也不知道怎么会知道我QQ的。”

“哦,是吗?那男的好象年纪比我们大多了,好象还留着个小辫子,不会是坏人吧!”

“就你喜欢瞎操心,他是“方圆塑机厂”的副经理。可能干了。”

“哦,咋,小妮子看上这个老男人了?嘻嘻。”

“有可能哦,我觉得他很有男人味。”小梅用她漂亮的单凤眼斜了我一眼,调皮的冲我笑笑。

“是啊,而且多金,可以考虑交往,然后攒足了爱情经验再甩了他。做为你的情感启蒙教练来发展嘛。哈哈!”我开心的逗她。

“去你的,人家有老婆了。”小梅漫不经心的捏了下我的脸颊,甩手去扫地不理睬我。

“有老婆怕什么,现在有魅力的男人十个有九个有老婆的,那照这样的推论,我们这些有魅力的女生不是吃亏死了。哈哈哈哈哈。。。。。”我嫌还没闹得尽兴,嘴里边说还边走边跳的手舞足蹈起来。

但是,让我后来没有想到的是一个这样的玩笑,小梅竟然真的陷进去了。或许,冥冥中真有些东西是人力无法抗拒的。

 

 

5。

小梅是个先行动后说话的人,这在其他方面或许是好事,而糟糕的是在这件事上她也一意孤行了。她没有选择听取朋友的意见,性格里好胜的虚荣心让她在隐私面前选择不信任别人,这点性格遗传自她母亲,出于一种天性的懦弱,当某些主宰她命运的大事来临时,她变得执拗而脆弱,不依靠别人又把握不了自己。所以,一直到了她和那个副经理打的火热后我才从旁人的嘴里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而小梅自己从未和我这个好朋友提过一言半语。

 

“小梅,我问你个事。”当吴姨悄悄和我说起这件事,我迫不及待的找到她。对于发生在小梅身上的婚外恋,我有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如果小梅真的爱那个男人,可以考虑交往,不过这需要小梅冷静的去面对未来将会发生的一切。我幼稚的想,毕竟能够碰上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不容易,何况像小梅这样心灵有创伤的女孩子,得到一个年龄比自己大的多的男人的爱,无疑是对父爱的补偿。但是我想知道那个“糖醋里脊”是否对小梅出于真心。

“你问吧。”小梅无精打采的打着她的游戏。

“你和那个小辫子在谈恋爱?真的假的?”

“嗯,我喜欢他。”她竟然没有回避我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们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我也不知道会发展的那么快,我本来今天想告诉你的,你先问了。”小梅用一种很无奈的表情看着我。

“我才不怕别人说呢,我喜欢就是喜欢,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小梅的眼神显得异乎寻常的坚定,这是我害怕看到的样子,特别是在本质柔顺的小梅身上。

“他说,我是他活到现在最爱的女人,我让他觉得生命变得五光十色。为此我觉得我很幸福,很值得!”

 

大概恋爱中的女人都傻劲十足,特别是小梅这样本性纯良的女孩子。那时的我自己都没有经历过爱情,所以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多是被小梅大胆的举动震撼到了。当时我想,无论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关键是小梅是否能够承受的起将要发生的后果。我知道她的脾气,现在她完全处于迷失自我的状态,她已经被爱情迷惑,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我不能跑去拉来她胆小没主见的母亲去管教她,更不能叫来风月场上游荡惯的小梅父亲来对小梅劈头盖脸骂一顿,如果这样做小梅会因此恨死我。我想,婚外恋在当下这个社会早以司空见怪,我何必大惊小怪,也或许,小梅真的得到了一段爱情,只是一段美丽而不会有结果的爱情。对没有谈过恋爱的小梅来说,这或许还是好事,我只希望那个小辫子没有骗她,不然小辫子真是该死。

 

然而我错了,错在我的优柔寡断没能及时的制止这段不伦的孽情。就在当年十月份,小梅认识小辫子刚满五个月的时候,她完成了她最后的成年礼,在一家非法小医院堕胎,断送了她21岁如花的生命。临死前,她说的最多的话,还是念念不忘小辫子永远无法兑现给她的承诺:“明年的春天带她去云南的香格里拉玩,让她在异乡的人间仙境做他的新娘。”

 

 

6。

小梅走后,吴姨和我收拾小梅的遗物时和我说起一些我不知道的事。那是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是小梅租下和小辫子同居的地方。房子不大,二室一厅,客厅的窗帘用的全是她喜欢的淡粉色绣着蔷薇的双层绉纱,客厅里放着一套浅咖啡的沙发,象牙白的茶几上时常插着一束小梅喜欢的白百合。卧室里也被她布置成粉红色,一张双人席慕思床上铺着紫罗兰的碎花床单和床罩,靠窗户旁放着一张有机玻璃电脑桌,上面放着小梅的电脑、音响和她生日时我送给她的一只“罗技牌”鼠标;一台29寸的电视机,正面对着小梅挂在墙上的粉色系列的艺术照,房间里的光线柔和而沉郁,这些里里外外的粉红色让我感到窒息。吴姨说,小梅自从一心一意爱上这个小辫子后,她把店铺顶给了别人,从此她就很少回家,很少和家里通电话,她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小辫子身上。我站在这个被粉红色包围的屋子里,可以想象的出这个傻姑娘是怎样幸福而无精打采的过着她每一天的同居生活。

 

吴姨是伤心透了,我不知道她是因为女儿的失去还是因为女儿的不孝而伤心。或许,这没什么两样,对于一个含辛茹苦养大女儿,后半辈子指望唯一的女儿做为自己精神支柱的母亲而言,无论失去还是背叛都足以让她对将来的生活失去信心。吴姨对我说:“小梅太傻了,其实那个男人就是和她寻开心的,可是到死她还不相信这个事实。我曾经很多次劝她,骂她,甚至还打了她,让她回家,她就是不肯啊。一开始那小辫子对小梅还不错,过了几个月,就淡了很多,特别是有一次她老婆找到小梅店里,拖着小梅,把小梅狠狠打了一顿后。。。。。我好几次去她店里,看见她在电话里大叫大嚷,哭着和那个男人通电话。。。。。。那个男的把电话挂了,她就再打过去,有一次我甚至看见她疯了一样在那拨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电话,那男的大概已经嫌烦她了,就把手机关了,一连几天啊,可怜我家小梅,性情完全变的像另外一个人,痴痴傻傻的,动不动乱发脾气,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制止她做傻事。”吴姨边说边哭,一个白发染鬓的母亲唯有把对失去女儿悲愤化作泪水,不停的抱怨自己的无能。

 

吴姨的成述,让我想起了那段和小梅无法正常联系的日子。因为是高考期间,我那段日子回家的次数就很少。我曾经给小梅打过几次电话,但是一直打不通,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知道是她和小辫子怄气关机或者是一直在打电话。QQ上聊天,小梅也总是匆匆说几句就下线了,我只要一问起小辫子,她就会发一个折磨的表情给我,然后就没有下文了。那一段时间,她该是完全的失控了,感情时常处于一种无时无刻不想发泄的癫狂状态。我不知道那个男人对她做了什么,让她爱的那么痛苦。后来我终于在她的日记里找到这样一段文字:

 

放弃就是死,努力只是活着的噱头。为此我要拼尽所有和自己战斗。
我们一起迁徙吧,其实我们是在一起迁徙,连同未来的出路,那就是继续活着吧,并争取多一天的活着,
别无出路。
我注定是满足他某个瞬间的生理与心理的需求,这个世界的轮转不需要任何情绪,这是不争的事实,爱情?那是一张没有作者的画,我想就这么黑下去,失重并遗忘。
所有的人都在找,一种具体的温暖,通过肌肤创造的比神更伟大的灵感,区别与黑夜白天或者任何物件的接触,人与人的接触,透过皮肤心与心的接触,混杂于彼此的气息爱与爱的鼓励。虽然我只是在像独角兽一样安静而虔诚的等着,但是我不想后悔。我已经没有退路,没有他我会死的。

若干年后,我如果可以忘了他,我想他会由失去而欣赏我的过去。我真贱!很贱!!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小梅的爱太高贵了,那个小辫子根本不可能会懂。即使若干年后,他记得的也无非是小梅青春的躯体和羞涩的笑容,一个青涩而不适合做世俗情人的女孩。上帝为男人创造了庸俗的欲望以外,似乎什么也没有浪费。小梅不懂生活具有情感和利益复杂的关系,她的世界是爱憎分明的二元存在,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直白的让人心痛。她知道自己情感的无法控制,所以她竭尽全力压抑自己,甚至搬出家来不和亲人朋友见面,她肯定不想身边的人看到她为爱情痴狂的样子才那样做的。我知道,她是那样想的,她觉得生命和爱情都是自己的事,母亲为了她滥情的父亲,已经吃了不少生活和感情上的苦,她不想再让吴姨为她的感情问题操心,也不想让吴姨参与自己的痛苦。因为小梅心里一直认为善良的吴姨在爱情上是个彻底的失败者,而她,不想再重蹈母亲的复辙,她要和命运和这个男权世界做一次最坚决的抗争。

 

吴姨说:“小梅是赌气怀上了孩子,她想以此让那个男人重视她。”但是没有用,那个男人最终什么也没给她,除了开心时哄哄她的甜言蜜语,甚至连他们同居的房子都是小梅自己付的钱。那里就好象是小辫子免费寻欢作乐的逍遥窝,他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不来,在那间粉红色的小房间里,随时都有痴情的小梅像欢迎上帝一样的迎接着他。有时候,爱情落在小人的手里,往往成了杀人不见血的凶器,受害者恰恰是那些最纯真善良的心灵。

最后,小梅对爱情,对自己彻底的绝望了,她独自一个人拖着三个月的身孕,找了家黑症所做堕胎手术。结果因为手术不当引发的子宫大出血离开了人世。吴姨说:“小梅被送进医院后,小辫子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连最后一面也没有和她相见,哎。。。。我家小梅实在太傻了。。。。。”说到这里吴姨早已泪流满面。我语塞,眼眶模糊,想找些话而安慰这个伤心的母亲,但是我不知道我能够说什么,给她的希望越大,她以后的日子会越冷,老年丧女的痛是无言的。

 

 

7。

据说有一种叫夜莺的鸟,如果当它失去爱情时,它就会一直在夜晚哀鸣,一直将自己所有的悲痛都唱尽,然后在黎明前夕把胸膛扎进玫瑰的刺上,用鲜血浇灌出火一样红的爱情花朵。小梅就是这样一种执著的精灵,她就是属于黎明前夜空的鸟,她有比玫瑰还要鲜红沸腾的血液,同时上帝还让她拥有一个轻薄如晨雾的灵魂。这个拥有翅膀却无法飞翔的女人,时刻让我感到心痛。

 

楼上的水还在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在水泥地上,溅起的水丝落在我赤裸的脚踝,我感到有点阴冷,尽管太阳还挂在当空,黄昏还没有真正来临。吴姨还没回来,我看着墙角的那几株向日葵,在风中微微摇曳、轻颤,在秋风中萧瑟,这个庭院大小了!这些向日葵,应该让它们种在向阳坡上可以远眺群山的山岗;而那盆兰草,也应该属于背阴的山壑,溪涧湍急的山谷,而不是在这里,在这片拥挤而残旧不堪的人群密集区,在这个日益冷漠的人类的城市。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