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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花人

(2006-09-08 12:54:13)
分类: 占星.读书
“人影窗纱,是谁来折花?折则从他折去,知折去、向谁家? 檐牙,枝最佳。折时高折些。说与折花人道:须插向、鬓边斜。”
  她老了,很久以前面对着一面铜镜看镜中的自己她就知道自己老了。黑白相间的头发,嘴角和眼角的皱纹,皮肤明显的褶皱,这些都告诉她,她老了风华渐逝。
  只是窗外的花不老。他们败了再开,就这么循环往复的,在每一个属于自己的季节降临的时候再次展露自己的美丽。
  有时候,人连一朵花都不如。
  花逃过了时间的追逐,在缝隙中坚持着美丽。人却被时间抓地死死的,慢慢的将每一个人的风姿美丽磨的一干二净。
  又或许,就向那个男人说,“花其实也逃不过时间,只是奔赴了往生。”
  可是那个男人,唉,也随着时间消失了。
  她一旦想到那个男人的消失,便更加畏惧时间,时间是无上的利器,划破人世间所有的一切。再厉害的人物也要在时间的面前俯首,他们无法抗拒;再聪明的大儒,也逃不过时间的追捕,他们每一次自以为的逃生,只要一转身面对他们的还是时间无情的嘲弄。
  或许,向那个男人说的,“那你就不要转身,永远不给时间流逝的机会,理由是你的心一直还保持年轻。”
  可是,现在他也不再了,哪还有谁告诉她怎么去面对时间。
  女人,对于女人最重要的就是他们的美貌。看得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被万人追逐的美女。她即使已经苍老,双眼中却还是闪烁着犀利的光,即使苍老,她微笑起来还是那么温柔,即使苍老,她的动作还是那么优雅。
  或许,这就是她对时间不经意反抗的战果。
  就像那个男人所说,“即使时间夺走了你的年轻美貌,但是只要还没有夺走你的心,你就依然美丽。”
  依然美丽。好像是个童话,可是那男人说这句话的时眼睛中闪烁着真诚的光。
  他从不骗她。就像夏天永远是炎热的,冬天永远是寒冷的一样。他永远守时,守信。
他就是她的童话,永远都说着鼓励的话。只是,鼓励的话。
  这些鼓励的话每次传进她的耳朵都让她快乐,这些鼓励的话每次传进她的耳朵都让她失望。
  他永远不说出心中的感情。
  为何要我孤独的活在你身边?她有时想问他,却是欲言又止。
  他永远是最温柔的看她的人,他永远是那个最支持她的人,他永远是那个最关心她的人,他永远是那个离她最近却又最远的人。
  他为了她独闯九三十八寨,一夜之间杀了8个土豪,12个三霸,把她从深深的山涧中不顾一切的救了上来。可是他的左臂受了重伤,三个月不能握剑,差点废掉了。她哭了整整一夜,昏睡在他的床边。朦胧中,她明明感到有双生涩却温柔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知道是他。她故意伸了个懒腰,含羞的睁开双眼,看着他甜甜的笑。他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他不说任何话,好像这一切就只是她的一场梦。
  一场梦吗?她迷惑了。不懂的望着他,他的眼神似以飘向遥不可及的远方。
  在春天的时候,他骑马经过她的墙头。他愣愣的望着,眼神竟已痴了。她紧张兴奋的等着他的表白,等到的却只是失望。无奈!为什么?明明已经爱的天昏地暗,却只装作若无其事。难道,是谁做得不够好?
  她更加细心的照顾他,他说了更多鼓励的话。他让她去练武,女孩子如果有个亲属是江湖中人就要学些武功防身,她笑着说道,我不怕,有了危险你总会救我的。有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一切说的都够明白,这是她作为一个女子最后的底线。她不顾一切的说出了心中的话,本以为他会憨憨的挠挠头,然后红着脸搂住自己。失望,钻心的失望。他只是凝望,没有温柔的情话,没有热切的拥抱,他竟然望着女人的脸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又好像无奈而痛苦的要将她彻底的记住。
  真的是彻底记住,然后彻底的忘记!
  她顿时愣在那里,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她终于忍无可忍,说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想保护我,难道……难道……你不愿跟我一起,不愿一生一世的跟我一在起?说到“一起”这两和字时,她早已是泣不成声。他手足无措的看着她,短短一会对他就像几个收据那么长,最后还是那么愣愣的不说一句话。
她的哭声更大了。
我……我……,他没有说完就疯了似的跑了。
只剩下她,任由泪水浸润双眼,人怔在那里,心里一片空荡荡。难道,相爱就该是这么可怕?他那么惧怕,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让自己陷的如此深。
她就这么一直哭着。她一直以为,她是他的,他是她的,可以爱到地老天荒,原来怎么说的,怎么做的,自己都还历历在目,只是有个人会不会就这么忘记了!
流着泪,哭到了天亮。
后来,很久都没有再见到他。
后来,她一直都没有嫁。
很久以后,她已经人到中年。
一个午后,迷糊糊之间,觉得眼前有个人影恍了恍。直觉是他,她惊然的坐起来,看到了窗纱外面那朝思慕想的人影。
  你来了。很多年没有见了。她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话,窗外的人动了动。是他!那么多年后,原来他没有忘记。她的激动无法用言语形容。一句客套的话说完,她已经不能再说出第二句话。终于还是来了,她隐约觉得这是一场又一次悲哀的开始。
  我……你为什么不嫁人,女大当嫁。窗外的人,忽然张口,听起来沧海桑田,这个声音竟已经不能辨别。她没有回答,因为他明知故问。
  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我不能娶你,不能和你在一起,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早已……我早已……,他挣扎了很久,还是轻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来。
  她愣愣的听着,一直都是张着嘴说不出任何的话。突然间,她不顾一切的大喊,对!是你错,你若不是对我太好,我又怎么会,怎么会……,她哭了,哭声近乎抽噎,渐渐的不闻其声。
  窗外的人,没有动,风吹动了窗外人的头发,他干咳了很多声。你不用哭。你何不骂我几句,是我自己没有胆子,说不出原因,也不能娶你。妹子!骂我吧……                   谁要做你的妹子,你赶快走吧,永远……永远……,她说着说着,却怎么也说不出后来的话。
  风又起,竟吹下一朵落花,恰巧落在了他的肩上。他愣了,怔了。忽然间,艰涩的说道,最后的送你一个礼物吧,这朵花。
  他话未说完,门就被他的剑意推开了,花便落进来,恰巧落在她身旁。
  她瞧那花一眼,再望向窗外,人影已经不见。泪已经被风干,她发誓以后再也不流泪了。
低头看到花的一霎那,她还是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花太美了,美的让人心碎。
  她颤颤巍巍地拿起花,感到手中花瓣有湿漉漉猩红的东西。是血!为什么?是他的,刚刚的几声干咳是什么?她不顾一切的向外冲出去,却只是枉然。
  人去了,空留一院红的似火的花。
  再回首看那窗边,血,竟全是血。这次,他该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她朝天空挥了挥手,心中默默的到了声珍重。
  珍重了,一生最爱的那个人。永远为这份爱好好的活下去,就算身体以不能继续,意志也要坚持。
  就是这样。若是当时追出去,可能会改变结局,但是过去了她就不追了,若是对方执意要放弃,她又能怎样!
  多年后的深夜,她的眼神,隔着窗纱望向外面。一个黑影跃入了花园,那个黑影轻手轻脚,向上一跃竟也是要摘花。
  她吹灭了屋内的灯火,一份柔情在心中涌动。折花的少年人啊,把这朵花送给要珍惜的人,每个人的一生,都需要一个可以真正的去爱,真正去呵护的人。这朵花,一定要送到那个你真心爱的人手里,不论多么艰险,都要守着你们的爱情。
  那些爱情,在她明亮的双眸深处,隐隐飘落着一个男人的影子。只是那个影子,在她眼里慢慢的暗淡下来。有一朵花,曾经这么牵着两个人的情,后来就这么在岁月的磨砺下淡淡的过去了,消失殆尽了。
  那折花的人,折花的人啊。花有千万朵,人却只有一个。
  “人影窗纱,是谁来折花?折则从他折去,知折去、向谁家? 檐牙,枝最佳。折时高折些。说与折花人道:须插向、鬓边斜。”
  作者:lieyue1221  折花人 霜天晓角 蒋捷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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