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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昼幻殇(二)

(2009-10-26 09:36:52)
标签:

火蜥蜴

父王

母后

施法

南天

魔幻

情感

杂谈

分类: 魔幻种植园

FOUR

我想,我一定在梦中。

要不然,我已经死了。

当那枚湿漉漉的极地寒冰轻敷在我额头上时,我仿佛看到了母后飘逸的身影。她是那样忧伤而美丽,把手轻轻地放在我的额上,为我掖好被子,孤单落寞地看着我。

“妈……妈妈……”我含含糊糊地喊着,想扑到她的怀里,但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远远地,我看到一条美丽的银河,沿岸开满了血红的彼岸花朵,它们在风中摇曳,跳着美丽的死亡舞蹈,引导逝去的人们走向陌路。母亲站在那丛艳丽无比的花丛里,表情黯然,一言不发。她就这样远远地看着我,当我试图走近时,不住地摇头;当我下意识倒退时,她的眼里充满了不舍和希冀的泪水。

“回去吧,”妈妈说,“属于你的地方有重要的事等着你,我亲爱的轸幻……”

我的意识越渐模糊,化为一道泪痕,映渍在火红一片的梦中——微微睁开眼睛,把冰块摁在我头上的,是星魅。

她和母亲一样,自从出生以来,身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淡淡的橙花香,若隐若现,清逸而空灵。

“妈……”我禁不住又一次呼喊。

“嚷够了没有啊?!”星魅把我头上的冰块塞到我的嘴里,“吵死了,母后早就死了么!”

我大口地把冰块吐出来,一边咳嗽一边说:“这,这就是你说的‘千岁寒冰’?”

“咯咯,”星魅笑起来,“你才不配用我的‘千岁寒冰’呢!这是翼榷拿过来专门疗伤用的‘接骨霜冻’。它所到之处,骨骼能迅速愈合。”

“骨骼愈合?”

“是呀,”星魅鼓着嘴气呼呼地说,“你呀,一整年都干什么去了,法力没进步,体重倒长了不少,我说你要不要减肥啊,你被我从父王那里架出来的时候,几乎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好在我们是神族,要是一般的人,早就小命不保。”

“父王……想杀了我吗?”

“谁知道呢。”星魅垂下眼帘。

我闭上眼睛。忽然非常非常想吹笛子。我心爱的笛子……一想到这儿,泪水就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我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彼岸花丛中徘徊的母后,她俯身拾起我的银笛,一脸孤漠,让人心碎。

“这么重的伤自然要疼几天的,哭也没用了。”星魅没好气地和我说,“还是想想怎么让伤养好,明年让星星升起来吧,否则年年都跟着你受罪!”

“星魅?”

“嗯?”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我。

“谢谢你,”我吃力地说,“当父王第二次使用雷霆咒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召唤银笛,是你的球面闪电替我抵挡的吧?”

“居然被发现了!”星魅说,“看来你还不傻么!但你别以为我是要救你啊——我只是觉得要是你就这么死了,我就是王族里法力最差的了。你知道为什么父王今年这样生气吗?”

“当然,对笨蛋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吧。”我自我解嘲地说。

“哼,我看不是‘忍耐是有极限’的,而是‘注定是绝望’吧。”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父王在今年夏至的前一天,到夜祀那儿去过了。”

 

我听了,顿时沉默不语。

夜祀是南天大陆资质最高的占星师。她长年蜗居于深邃的梦野森林中,几千年来,她的预言对神族来说,几乎能代表一切。

父亲究竟听到了什么呢?我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知道吗?”父王在位时期,夜祀一共做过三次预言。”星魅说,“第一次是500年前,父王因预言而娶了母后;第二个是关于母后的,预言后不久,她就去世了;第三个,就是父王这次去领到的那一个。没人知道是什么。”

“看样子,一定和我有关……”我有些沮丧地说。

“嘿,是不是和你有关,我们去问问就知道了!”星魅上前一把拉住我就往外面拖。

“我不去!”我奋力挣脱她。

“胆小鬼!”她鄙夷地看着我,“——也是,凭你的实力,没等飞到梦野森林早就挂掉了。”

 

FIRE

夜深了。

我独自站在母亲的王陵前,周围的枯草如铜丝般岿然不动。

死寂,在偌大的空间中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涌上我的心尖。死亡,就是这样的感觉吗?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哀伤,感觉不到牵挂,就像梦一样,没有醒来的时候。

前几天,翼榷来寝宫看望我。

“哥,母后为什么会死?”每当我这样问的时候,他总是闭口不言。

“轸幻,我给你带来一件礼物。”翼榷说。

“礼物?”

“是的,”翼榷的手上握着一支璀璨的浅金色笛子,“这是母亲的遗物——“天籁”,她曾吩咐我等你长大以后就送给你。虽然现在你还没完全长大,但我想你正需要它吧。”

透过这枚金色的笛子,我能感到母亲的灵力凝聚在上面,一遍一遍地抚摸着我的心灵……

我举起笛子,在母亲的坟茔前吹起了那曲挥洒悠扬的《光明史诗》。

一曲终了,我一个人默默地,向梦野森林的方向走去。

其实,我并不是胆小鬼,我比星魅更想见到那位年迈的巫师——夜祈。

记得小时候,母亲曾带我去过一次梦野森林。

那是一次非常可怕的经历。

我学着母亲当年的样子,对着天空吹了一曲召唤咒。

魅惑的旋律中,一只巨大的飞龙兽悄然来到我的身旁。它是属于母亲的,一百多年过去了,它的眼睛依然这么忠诚而澄澈。让我想到母亲在世的时候吹奏过的那些乐曲、曾经有过的那些微笑。

我把手轻轻地放在它身上,抚摸着它,对着它的耳朵说:“你愿意带我去梦野森林吗?”

它迟疑了一会儿,随即温驯地垂下头,亲吻我的眼睛。我爬上它的脊背,伏在它温暖的羽翼中间。它腾空跃起,向最遥远的天空翱翔。

 

去梦野森林的路,寂寥而漫长。

离开南天大陆的天空,越过广袤的冰川,我很快就看到了那片黑压压的森林。它们密不透风地盘踞在南通大陆的尽头。森林里的植物在冰天雪地中完全依靠魔法生长,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每一株都坚韧挺拔,茂密参天。为了保护自己,它们成天都散发着遮天蔽日的瘴气和毒烟。

我们刚刚到达梦野森林的上空,天空就变得氤氲起来。

强大的气流夹杂着剧烈地闪电横空而来,劈打在我们四周,森林里的每一棵树都把叶子舒展向天空,不停摆动,形成强大的气旋,把我们吸下去。飞龙兽失去了平衡,发出一声尖声哀叫,俯冲向地面。

我紧紧地抓着它的脖子,风沙吹得我睁不开眼睛。

当我们快要坠落到地面的时候,我用笛子在空中画了一道气旋,铺垫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飞龙兽轰然坠落,我从它身上摔下来,飞龙兽被卷进肆虐的风里,霎时刮得无影无踪……我从地上爬起来,伤心极了。

我连自己的魔兽都保护不了;而我将要面对的,正是前方黑黢黢的梦野森林。

四周没有人声,也没有亮光。

恐惧,像蛇一样向我袭来。

我静下心来,竭力屏住呼吸,尽量不让四周有灵力的植物感觉到我的存在,否则它们会做出什么,谁也不会知道。我小心翼翼地拨开一缕缕盘根错节的树枝,绕开如艳丽如鲜花一般的蛊惑菌,艰难地前行。一棵千眼葡萄的藤蔓无声无息地用纤细的藤条绕住我的腰身,它像巨蚺一样,越勒越紧,让我无法呼吸。我费力地抽出一只手,吹起母亲小时候常常在我床边奏响的那支《催眠曲》,吹了很久,终于,它终于闭上最后一只眼睛,睡着了。

我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把我放在一个荧光球里飘在空中,带着我躲过这些神异的植物去见夜祈——可现在母亲不再能保护我了,我得靠自己去寻找出路。

渐渐地,我看到前方有一丝微弱的亮光。

难道黑暗的梦野森林中,也有“启明”吗?不,这些光源星星点点,忽明忽暗,不断地闪烁着,不像“启明”发出的光,持久而明亮。

在星火的照耀下,我看见那些奇形怪状的树木咄咄逼人的身影。每一株树上都垂下更多的根须,这些根须像有生命似的,在微弱的光中探头探脑,像某种浮游生物一样诡异狡诈。我把自己蜷缩起来,悄悄地躲过去,偶而碰到了一两枝,它们在我面前逡巡片刻,便慵懒地躲开了。

近了,更近了。

我终于看清了前方不断闪烁的东西。

它们一簇簇,一群群,迅速地在葳蕤的树干上匆匆而过,用一双双宝石一样的眼睛瞪着我,不时伸出长长地滴着毒液的舌头。

是火蜥蜴!

我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种妖兽我以前听星魅提到过,极为罕见,需要千年孵化成形;它们成群结队地栖息在森林的深处,舌尖上的毒液会腐蚀肌肤,脊背上闪耀的美丽火焰灼伤人的眼睛。绝对不能与之对视,更不能让它们碰到。

而现在我的眼前的,是不计其数的火蜥蜴,它们正用直勾勾的眼睛凝视我,吐露着无数腥臭的信子。在它们的身后,我看到了越来越多的梦野之树——那里就是传说中,夜祀居住的地方。

我扬起手在自己的周围封出一层守护屏障。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凭着这层薄弱的屏障硬闯过去。关键诀窍就是要快!在它们的毒液还没能腐蚀屏障的时候,冲到梦野森林的尽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奔跑起来。

火蜥蜴如成群的蝼蚁般,暴风骤雨地袭来。我闭上了眼睛只顾跑,它们滑腻腻的舌头贴在我的守护屏障上,发出骇人的嘶叫,爪子在屏障上刮出一道道深深的划痕。

没多久,我感到肩头火辣辣地疼——屏障的一角已经碎裂了,一只火蜥蜴绿色的涎液滴落下来,我捂着胳膊,试图去修复这个漏角……一层又一层的蜥蜴黏了上来,它们数量实在太多,让我身子无法移动,我的瞳仁里到处闪耀着火蜥蜴们吐出的熊熊烈火……

就在屏障行将碎裂的一刻,一阵暴风雪席卷而来,我浑身上下打了个冷战。那些贴着肌肤的火蜥蜴随着这阵暴雪一个个掀落在地,仓皇地逃窜,消失在梦野森林的树洞和黑暗里。

我跌倒在地下,如野兽般喘息。

一缕强光袭来,我无力地遮住眼睛。

这是我见过的,最大最耀眼的一个守护屏障。它是蓝色的,如水晶一般清澈。在屏障的中央,是一位白衣老者,她的头发长极了,飞扬在守护屏障的四周,尽管布满皱纹的面庞和梦野森林里的巨树一样沧桑,眼睛却这样的炯炯有神。

“孩子,”老人说,“站起来吧!”

我动了动身子,浑身如蝎蜇般疼痛。

“你是谁?”我模模糊糊地说。

“夜祀,南天大陆仅存的占星师。”

“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孩子。”夜祀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一次又一次努力,却无济于事,我的手脚僵直地躺在冰凉的地上,闭上眼睛。一丝泪水从眼角流下来:“我……觉得自己根本不该活着,我的法力这么弱,带给别人和自己的只是无尽的失望和痛苦……”

“不是真的,孩子。”包裹夜祀的屏障越来越小,三千丈长发顺势垂落下来,飘了一地。她来到我身边,慈祥地俯视着我满是伤痕的脸。

“一千年前,当你的母亲带着你来我这儿的时候,她也用你这样的眼睛看着我,我一辈子无法忘却这种感觉。”

“妈妈?”

“是的,雅珉,你的母亲,南天大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其实,她才是南天大陆最优秀和强大的占星师。但她一生从不占卜,只是在得到自己命运之后,才给出了此生唯一的一个预言。”

我睁大眼睛看着夜祀。

我从不知道我母亲是占星师。

“记得当初她说过什么吗?”夜祀说,“她的话让我获悉了许多。包括你今天会来,我们在这个地方旧地重逢。”

“小时候的事,我记不太清了……”我喃喃地说。

“她对我说,夜祀,今天之所以带这个孩子来,是因为一千年后,他会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找你。请你帮助他,保护他;因为他将会成为最优秀的魔法师;他将是扭转生者命运的希望——如果这些话都是真的,你还愿意就像现在这样躺在那儿流泪吗?”夜祀盯着我的眼睛。

我使出浑身的气力撑起身来。

我不相信母亲的预言;但为了这份期望,我也要振作。

“你不相信她说的,是不是?”夜祀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

“嗯。”我点点头。

“哈哈——”夜祀忽然大笑起来,“说老实话,连我也不太相信呢!毕竟那时候的雅珉,已经不久于人世了。”

“为什么……”我再一次问起心中那个一直疑惑的问题,“妈妈为什么会死?”

“因为心。她的心已经死了。无法看到想看到的那一天,愿望对她来是如此茫远……”

“那个愿望是什么?”

“南天大陆在极昼之日,人们得到他们应该得到的那一份光明。”

我的头低下去。

这就是母亲的愿望吗?

良久,我抬起头来,泪光盈盈地说:“只有我,至今无法让南方启明升起来,我让母亲失望了,是吗?”

“哼,小东西,”夜祀不屑地把干瘪的嘴一撇,“你完全错了。实现南天大陆应有的光明可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儿!你不会向你那只知道打仗的老爹一样浅薄吧?!”

我皱了皱眉,非常不满夜祀这样评价我的父亲。

“别瞪着我,叫我心里不舒服——瞧你你这样子,还没有‘变身’吧?”

听到她的话,我惭愧地低下头:“是啊,过了今天,我就一千五百岁了了……”

“哈哈哈哈,”夜祀张开缺了两颗牙的嘴笑道,“一千五百岁算啥,我三千岁的时候才变身呢!毕竟,决定自己的性别和未来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而且,我现在似乎又开始后悔了,哈哈!”

“真的吗?”

“当然,你有权决定什么时候长大!”

“婆婆,”

“什么?”

“我想变成一个男子汉!”我说。

“为什么?”

“因为我想像翼榷那样,像父王那样,像所有的哥哥那样,在沙场上为国家的光明而战,流尽最后一滴血!”

夜祀听了我的话,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孩子,”她伸出树根一样的手来,托住我的下巴,“这真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吗?无论怎样,未来都是自己决定——你的眼睛很像你的母亲,无论你以后怎样抉择,我都希望你能像她。”

她不再说话,长长地叹了口气。

“婆婆?”

“嗯?”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母亲给我预言,那个人这会儿正不可遏止地向我靠近……”

“谁在靠近?”

“唔,不能说。给自己的预言是不能告诉别人的,这是禁忌。”

“那属于我的预言呢?告诉我。”

“呵呵,我这儿倒是有你母亲在临终时为你留下的一个梦。”

“请给我,好吗?”

“小东西,那你得答应老婆子一件事,我才能告诉你。”

“什么事?”

夜祀站起身来,挑着长长的指甲向黑暗的森林深处一扬:“你去,到森林深处给我捉只活的火蜥蜴来!”

“啊?!”我顿时感到浑身又开始疼起来。

“怕了吗?”夜祀斜着眼睛瞟着我。

“哦,不……”

“别怕,这些火蜥蜴被我打散了灵力,今晚已经没有什么杀伤力了,去吧,孩子。”她冲我摆摆手。

于是,我只得硬着头皮向梦野森林走去。

黑暗中,火光点点,那是火蜥蜴的鳞片在枝繁叶茂的遮蔽下闪闪发光。

悉悉促促——我的身后传来一阵带着火光的响动。

我回头身来一挥手,学着夜祀方才施法的样子甩出一缕寒气,忽闪的火苗霎时熄灭,一块沉重的物体“梆”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是火蜥蜴,它的身体在寒气的攻击下,已经冻硬了。

我用这种方法试了很多次——兴许应该把寒气略微收低一些,伤害就没那么大了。

可令人失望的是,无论我怎样谨小慎微,它们不是落荒而逃就是被冻死。我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粗气。那些荧荧闪动的生物在我眼前簌簌而过。受惊以后,它们对寒气变得非常敏感,稍一靠近它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办呢?

当这些荧荧的火光,再次在眼前闪动的时候,我忽而有了主意。

扑——我用指尖在黑暗当中点起一簇持续的火苗。

它晃动着宛如一支孤寂持久的蜡烛。

我点着这星火焰,缓缓地接近靠我最近的一只蜥蜴。它用眼睛瞪视着我,并没有逃走;而是静静地,和我僵持着;我让这簇火苗在黑暗中闪了闪,宛如这小家伙的同伴一样。它犹豫了片刻,终于缓缓地,向我爬过来。

在火光的照耀下,我甚至能看见它绿宝石般的眼睛。

“来,过来呀,小东西,”我循循善诱,“别怕。”

它听见了我的声音,中蛊一般,沿着虬劲的树枝向我走来,靠近指尖的一刹那,我手中的火焰忽然膨胀起来,形成一个透明的火球,迅速将它包裹起来……成功了!我欣喜万分地托起火焰球,这小家伙在那团明媚中呼呼睡着了,鼻孔还喷着烟火一样的泡泡。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兴奋地跑起来。

 

SIX

或许,是我去得太久,夜祀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当我赶回那片空地的时候,看到她背对着我,睡倒在地上。

我过去使劲地推醒她,把火球举到了她面前:“夜祀,看,你要的火蜥蜴,真的是我捉到的哦!”

夜祀趴在我的怀里,伸出手来,接过了火球。

她的脸上洋溢着安详的微笑:“好孩子,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你母亲,她对我说的话,很快也……”她说着,身子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这才吃惊地发现,她的前襟汩汩地流出殷红的血来。

“夜祀!”我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嘘嘘,别大呼小叫的,”夜祀费力地揽住我的脖子,“安静些,你就不能让一个将死的老人安安静静把话说完吗?”

“你不会死——我学过治愈术,我这就帮您……”我带着哭腔说。

夜祀拨开了我施法的手:“算了吧,你那三脚猫的法术我还不晓得;况且,你母亲说过,当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我的天年——现在,要实现了。”

“预言代表不了命运,让我试试!”我用手捂着夜祀的伤口,念动咒语。

我刚一念完,夜祀抽搐了一下,忽然喷出一口浓腥的鲜血!而更多的血,从她的伤口奔涌而出……

“傻孩子,别哭。”夜祀擦了擦眼睛,“你说的没错,预言代表不了命运。难怪你母亲会寄予你厚望……我这把老骨头,只求你一件事:我的姐姐——昼祈,她住在北天大陆上……如果有朝一日,你能见到她,无论怎样,请告诉她,我依旧很好地活着……

我把这个给你,这是你母亲的……”她艰难地吞咽着自己的话语,抚摸着我的脸颊,始终微笑着,须臾,这笑容开始融化,白色的头发以及佝偻的身体,在我怀中化为白色的雪花,这些雪花如蒸发的烟云般,幕天席地地将我笼罩。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朦胧中,我仿佛看到一个长发的女孩,和星魅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我知道这不是星魅,而是我的母亲——是母亲给予我的一个长长的梦境:

我,雅珉,出生于南天大陆一个小小的村落。

没多久,我就变身成为一个女孩。他们都说,我将会成为未来的王后。因为我拥有皇族贵族的血统。出于民间而拥有皇室血统的女孩,将来注定要选为王的妻子。

进入朱雀神殿的那一天,他们对我说:“雅珉,你今天很美。”而我知道我的美丽,在离开家乡的那一天就彻底凋谢了。

在朱雀神殿,我第一次见到我的丈夫。

他有一双幽暗冷酷的眼睛,如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一样让我畏惧和绝望。我为他生了许多孩子,这样的岁月,似乎没有尽头。

怀着轸幻的时候,我的心情格外糟糕,外面总是战火不断。

每一天,我都站在高高的天台上,看着城下水生火热,生灵涂炭。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幼时的游伴和我亲生的孩子,在一场场战役中烟消云散,尸骨无存。我每天都在噩梦中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他们,使我虚弱而忧伤。

我在心中真诚地祈祷:下辈子,我一定会选择我的快乐和自由;但这辈子,我注定要接受眼前的一切,不从逃避。

又一个失眠的夜晚,我感到腹中一阵难忍的阵痛。

这个守护南方天空的孩子,终于在不足月的情况下,仓促出世了。看这小家伙的第一眼,我的直觉就告诉我,他会令他的父亲大失所望——传说中王的继承人,居然一出生就这样孱弱。一想到这儿,我的心头就一阵激灵。

孩子的父亲来了,他冷酷的脸始终对着窗外的幽冷的星光。“雅珉,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作为一个母后,教育和培训孩子们,告诉他们如何燃起天空启明和最玄妙的法术。”

“然后呢?”我问。

“然后,大一点的跟随我征战,小的预备将来成为接班的法师!”

我的牙齿咬出了血。

我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把我最信任的儿子翼榷召唤到身边,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轸幻。

同时,我心里非常清楚:时日无多。我的爱,在脆弱的理想中渐渐泯灭了。我的梦想,一生终未实现。

轸幻,不管你将来是否会成为继承人,千万不要如我这般脆弱,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吧,不管遇到什么困难,相信自己和你的同伴。

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最特殊的一个孩子。

梦境结束了。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

有些伤感,有些模糊。

说到底,这个预言究竟是什么,我并不明白;而夜祀,似乎的的确确是被我差劲的法术害死的。

黑暗,越来越深地压下来。

我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掉落在黑漆漆的夜空里。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了周围越来越耀眼的火焰。

是火蜥蜴。

它们的灵力就快要苏醒了。

我蜷着身子坐在地下,望着它们尖利的牙齿和爪子。

我知道躲不过去,我也根本不想躲。被我装在火焰球里的那只蜥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了出来,它伸着长长的舌头,首先发起进攻,与此同时,上千只火蜥蜴从枝头跃下来,冲我飞来。

我闭上了眼睛。

 

飒飒——

几只蜥蜴身体僵直地掉在地上。

紧接着,天空的闪电让火蜥蜴纷纷嘶叫着奔忙逃窜,有的没跑几步就被劈倒在地。

谁?我站起来,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风在闪电的带动下,愈加剧烈,天地之间刮起了一阵无比巨大的风暴。我被飓风裹了起来甩到半空,在气旋中死命挣扎,宛如一叶无助的树叶。

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极速往下掉。一股对流的风迎面刮来,对撞在一起,眼看就要落到地面,一阵旋风从地底下朝上将我托起,甩落在一片柔软的冰色百合上。

 

“哼,原来是你!”我听见星魅的声音,“早知道就让你直接掉在地面上了——你差点儿毁了我的花儿。”

我从地上好容易站起来,惊讶地发现这里已经不是森林,而是星魅的花园。

是她救了我吗?

“呀!”星魅像是发现了什么奇观一样再次大叫起来,“瞧你,莫不是在哭吧?你眼角那是什么东西?泪珠吗?法术练习又一次失败了,对吧,啊哈哈哈!”她当着我的面,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我去了梦野森林。”我抬手擦去脸上的血迹。

星魅看着我的眼睛:“少吹牛了,就凭你吗?!”

“是的,我骑了母亲的飞龙兽,可……”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痛极了。

“我说你是在吹牛吧!”星魅朝着空中吹响了一声口哨,花园里立刻刮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旋风。那是……母亲的飞龙兽!

它安详地降落在我们面前。我向它伸出手去,它宛如老朋友一般伸出开叉的舌头,舔着我的额头。

“你就是骑着它去的?”星魅轻蔑地说,“它受了伤,几天都待在我这儿呢!”

“我起先是骑来着……”我极力争辩道,“后来,后来我在空中遇到了飓风……”

“梦野森林上空根本没有飓风。”

“不骗你,而且我是被一阵飓风吹回来的!”

“越说越离谱,简直胡编乱造,你要真去过梦野森林,带一只火蜥蜴来看看啊!没吧?”星魅连珠炮似的发难。

“不信就算!”我转身就走。

“等等,”星魅不依不饶地拉住我,“哼,让我猜到了,根本没那个胆,夹着尾巴逃跑了。”

“谁没胆?!”我瞪眼回头。

“你你你!就是你,胆小鬼!”星魅使劲冲我做鬼脸。

我走到她身边:“要怎么着,你才相信我说的?”

“呵呵,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星魅心满意足地说,“知道吗,今天是北天大陆‘极昼盛典’,每年都会举行——据说是庆祝极昼来临的。怎么样?敢和我一起混进去看看吗?若你敢去,我就承认你说的。”

“当然敢!你敢我为什么不敢!”我咬牙切齿地说。

“哈,成了!”星魅拍手开心地笑着,“我总算是找到一个帮手。”

“你去那儿做什么?父亲和翼榷是不会同意的……”

“当然不会同意!”星魅有些不耐烦地说,“但我们不能什么都听从家长的和书上的,是不是?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去过梦野森林了。能活着出来,证明你有资格当我此行的助手。”

“什么?!”快被这小妮子气死了,原来她有意逗我,蓄谋已久。

“你怎么知道我去过梦野森林?”我有些憋屈地说。

“飞龙兽啊,”星魅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调配着什么药水,“它会对能驾驭它的人表现出十二分友好,至死方休。自从我救了这家伙,这死畜生不知好歹,对我又踢又咬,几个力士都抓不住,还把我摔了下来——肯定是另有主人啦。还有,它身上带着梦野森林上空的瘴气,花了我好长时间来医治呢!本以为我为它治伤,它就会服我,原来它的新主人是你!——虽然有些不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但我总得故意气气你,谁让你从我手中抢走妈妈的坐骑!”

她连珠炮似的说了那么多,说得我越听越无语。

星魅在我疑惑的目光中拿着刚刚配置好的药水瓶,来到我身边,在我蓬乱的头发里好好地翻了一回:“瞧这乱头发,不是飓风吹得又是什么……嘿,我还发现了——这个!”

我看见星魅的指尖从我的头发中拨出来,夹着一片透明闪光的圆片。

“火蜥蜴的鳞片。”星魅一边说,一边把这片透明的东西丢到她手中药水的瓶子里,瓶子腾出一缕淡紫色的烟雾,“虽然没什么光芒了,但对我新发明的药水来说,总还是有效的!”

“你究竟搞什么啊?!”我忍不住叫道。

“想知道吗?”星魅炫耀似的举起瓶子在我眼前晃荡了一下,“马上你就了解我是多么天才了!”

她来到梳妆镜前,把瓶子里的液体“哗”地一声往镜子上一浇。

没等我吃惊地张大嘴巴,镜子就开始融化了,它像是蛇蜕皮一样,外壳掉了下来,张开血盆大口……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面广阔而犀利的水帘,里面黑黢黢的,闪着玄妙的微光,洞穴般虚怀若谷。

“敢进去吗?胆小鬼?”星魅微笑地对我说。

“有什么不敢!”我挺起胸膛,努力支撑身体,钻进那个黑洞,虽然我承认,这是一件极不情愿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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