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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镇的儿子

(2023-12-07 09:5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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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伍其昌,十八岁考上川南医科大学,二十六岁获硕士文凭毕业,留附属医院任骨科主治医师,风华正茂,一帆风顺;患者也倾慕而来挂他的号,称他专家,可谓光环耀眼了。

医院给他的定额是应诊40名患者/日。他随意算了一下:40×15/人……自食其力。没口诛笔伐的“以药养医”、“ 吃病人钱的家伙”贬称 

该满足了吧?他才不呢,他想的是坐诊两年,还要攻读博士,再博士后……

10天前,医院给他增加应诊5名,今天又给他加5名。一天共50名,敷衍了事也能应诊。但作为医师,不跟踪治疗,不了解患者在药物、手术、理疗中的全过程及身体变化,怎能成为一个好医师呢!

患者真有这么多吗?今天他提前到医院,去挂号大厅看看。讶,4个挂号窗口如火车站售票窗口排着长龙!有人喊:“挂专家号!”有人赌咒,有人诉说:“我昨天7点钟来的,没挂上专家号。今天天没亮就来了。医院为啥不多几个专家,专家都死他娘的去了!”“这秩序、这人满为患,院长管不管?”“ 院长见生意好,才高兴呢。”“ 该卫生局管。”

他对黑鸦鸦的售票大厅摇摇头:看来,院里给自己增加应诊名额情有可原。

在排的长龙中,他见龙尾巴上有一位今生难忘的489岁大妈。

“妈妈!妈妈。”他叫出声,向她走去。他怎么能忘记呢?他是吃她的奶水长大的。

他出生在泰安镇一个教师家庭。体弱多病的母亲没奶水。恰逢街坊上壮如奶牛的朱自伟生下一对龙凤胎却夭折一个。做美事者穿针引线,这位上帝给了两份婴儿奶的朱自伟乐滋滋说:“好哇,其昌就吃我的奶水吧。谢谢老天补偿我一个。”

伍其昌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朱自伟家有一个大木箱,全家一年四季的衣服都装木箱里,要拿木箱底下的衣物得把木箱上面的衣物先全拿出,拿了所需衣物后再把其他衣物又装回去。这木箱还是朱自伟家花了40元从烟草公司买来的能装18件纸质烟箱的大木箱。那已是跨进20世纪90年代,朱自伟家竟连一个存放衣物的橱柜都没有,而用装纸烟的大木箱当座柜!

伍其昌还记得,他断奶后仍和同龄姐姐(虽不是同胞似同胞)常在一起玩耍。67岁那年,一天,玩了捉迷藏后,双双都翻爬进那大木箱藏了起来,说:“等妈妈回来,找我们。”

朱自伟回家没见姐弟俩,三魂掉了七魄,屋前后都没找到,哇一声哭出声来。姐弟俩才“猫哇” 一声掀开盖住自己的衣物立正,嘻嘻哈哈,说:“笨猫抓不到老鼠,哭了。”

朱自伟破涕为笑,把姐弟俩从大木箱抱出,撩开两个光屁股分别重重给了一巴掌,斥道:“一对活宝!”

“你……其昌?”朱自伟见到自己奶水哺乳了两年的“儿子” ,喜悦招呼。

“妈妈,你老人家哪点不舒服来医院,姐姐好吗,还在泰安镇座?”

“还在泰安镇座。姐姐在幼儿师范大学毕业后,有幼儿园要她去做什么主任,她偏偏不,就要回泰安镇来做幼教老师。我腰杆痛,镇医院检查不出毛病,要我来这大医院检查。其昌,我能挂上专家号吗?”

伍其昌说:“我就是专家。”

“真的?”朱自伟对伍其昌太熟悉,一个泰安镇的娃儿,吃自己的奶水,自己看着长大读书,今天再见时已是专家;这专家就该很多呀,怎么镇医院叫我来这大医院找专家检查?

“别人这样叫我,我应诊的也是专家号。就算是吧。”其实,伍其昌对专家另有定义:医术精湛,心无旁骛,一心一意患者身上,才够得上专家称号。但也仅仅是努力要做到的目标。眼下,他对朱自伟说:“妈妈,跟我到诊断室来吧。”

诊断室。伍其昌询问了朱自伟生活起居、劳作休息,说:“朱妈,你都快50的人了,还天天给烟酒公司卸货?”

“我是贱皮子,不劳作就浑身不舒服。”

“适度劳作,当锻炼身体可以。超负荷就有害身体了。”伍其昌拿出门诊X检验单,想想又换成住院病人X透视检验单。填写好,交给朱自伟,说:“这样,你老人家做个X拍片。”

“你不是专家么?”朱自伟说:“认不出病,开不出药,还要我X什么?”

“妈妈,医生也不是神仙。”伍其昌说:“除望、闻、问、切,还得靠科学仪器确诊。”

“哎呀!”朱自伟说:“听说你们医生靠卖药养医生,还要仪器养活医院!X一下多少钱?”她对“儿子” 说话不顾轻重。

“妈妈,你听我说,”伍其昌说:“这是一张住院部开的出院时统一结算的X检验单,不用去划价缴费,直接去透视室照片就行了。只是报告不会交到你手中,会送到住院部去。我到透视室去拿,账由我结。麻烦朱妈明天上午再来一趟,在医生办公室找我,我不在门诊部。”

第二天,朱自伟不用到医院抢挂专家号,10点过才到医院找伍其昌。看见能容纳几人的医生办公室里,伍其昌背对自己坐在靠椅上,嘴里哼着轻松快乐的小调,手中抖动夹子夹着一角的一张X拍片,哗哗响。心想,这X拍片是可伴奏的乐器么,又是哪门子事儿使你高兴?

“其昌!”朱自伟禁不住叫声。

“妈妈,”伍其昌起身,转头,见到朱自伟,说:“妈妈,我就等你。坐,坐坐。”指给朱自伟一把椅子,说:“X照片没骨质异变,”将夹子夹着的胶片放进牛皮纸袋,递给朱自伟:“这就是妈妈的脊椎、腰椎X拍片。我见着妈妈的X拍片骨质没问题也乐得哼曲儿。妈妈的腰痛是腰肌劳损,服点骨康胶嚢、三七片之类就行了,注意以后不要过度劳作。”

“没什么问题还X我?”朱自伟说:“听说X一次少活一岁。”

“夸张了吧。”伍其昌说:“X透视只是常规检查,是要损伤点白细胞,但人有再造功能。身体需要的白细胞身体会再造。我诊断过三个不同腰痛病人,X照片可见有骨质异变但模糊,最后核磁共振才确诊:一个是腰椎增生,一个是脊椎附近长瘤,一个是脊髓炎。”

“好好好,我总算不是什么怪病。谢谢老天,谢谢伍医生。”朱自伟说:“可我泰安镇到你们这大医院徃返一次60多公里,昨天、今天就往返两次。”

“是,是这个问题。”伍其昌说:“很多一般病症乡镇医院就能诊疗的,妈妈的腰痛镇医院如能诊断、开葯,何必跑来这大医院!”

“伍大夫,”门外楼道有保洁工喊:“有美女找你。”

随即一个穿蛋黄色西服的成熟大姑娘,跨进办公室,婷婷玉立在朱自伟母子身前。

“你,你怎么来了!”朱自伟见姑娘是自己女儿周菲萍,责怪说:“丢下孩子不管?”

 

 

泰安镇的儿子

伍其昌,十八岁考上川南医科大学,二十六岁获硕士文凭毕业,留附属医院任骨科主治医师,风华正茂,一帆风顺;患者也倾慕而来挂他的号,称他专家,可谓光环耀眼了。

医院给他的定额是应诊40名患者/日。他随意算一下:40×15/人……自食其力。没口诛笔伐的“以药养医”、“ 吃病人钱的家伙”贬称 

该满足了吧?他才不呢,他想的是坐诊两年,还要攻读博士,再博士后……

10天前,医院给他增加应诊5名,今天又给他加5名。一天共50名,敷衍了事也能应诊。但作为医师,不跟踪治疗,不了解患者在药物、手术、理疗中的全过程及身体变化,怎能成为一个好医师呢!

患者真有这么多吗?今天他提前到医院,去挂号大厅看看,讶,4个挂号窗口如火车站售票窗口排着长龙!有人喊:“挂专家号!”有人赌咒,有人诉说:“我昨天8点钟来的,没挂上专家号。今天天没亮就来了。医院为啥不多几个专家,专家都死他娘的去了!”“这秩序、这人满为患,院长管不管?”“ 院长见生意好,才高兴呢。”“ 该卫生局管。”

他对黑鸦鸦的售票大厅摇摇头:看来,院里给自己增加应诊名额情有可原。

在排的长龙中,他见龙尾巴上有一位今生难忘的489岁大妈。

“朱妈!妈妈。”他叫出声,向她走去。他怎么能忘记呢?他是吃她的奶水长大的。

他出生在泰安镇一个教师家庭。体弱多病的母亲没奶水。恰逢街坊上壮如奶牛的朱自伟生下一对双胞胎却夭折一个。做美事者穿针引线,这位上帝给了两份婴儿奶的朱自伟乐滋滋说:“好哇,其昌就吃我的奶水吧。谢谢老天补偿我一个。”

伍其昌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朱自伟家有一个大木箱,全家一年四季的衣服都装木箱里,要拿木箱底下的衣物得把木箱上面的衣物先全拿出,拿了所需衣物后再把其他衣物又装回去。这木箱还是朱自伟家花了50元从烟草公司买来的能装18件纸质烟箱的大木箱。那已是跨进20世纪90年代,朱自伟家竟连一个存放衣物的橱柜都没有,而用装纸烟的大木箱当座柜!

伍其昌还记得,他断奶后仍和同龄姐姐(虽不是同胞似同胞)常在一起玩耍。67岁那年,一天,玩了捉迷藏后,双双都翻爬进那大木箱藏了起来,说:“等妈妈回来,找我们。”

朱自伟回家没见姐弟俩,三魂掉了七魄,屋前后都没找到,哇一声哭出声来。姐弟俩才“猫哇” 一声掀开盖住自己的衣物立正,嘻嘻哈哈,说:“笨猫抓不到老鼠,哭了。”

朱自伟破涕为笑,把姐弟俩从大木箱抱出,撩开两个光屁股分别重重给了一巴掌,斥道:“一对活宝!”

“你……其昌?”朱自伟见到自己奶水哺乳了两年的“儿子” ,喜悦招呼。

“朱妈,你老人家哪点不舒服来医院,姐姐好吗,还在泰安镇座?”

“还在泰安镇座。姐姐在幼儿师范毕业后,有幼儿园要她去做什么主任,她偏偏不,就要回泰安镇来做幼教老师。我腰杆痛,镇医院检查不出毛病,要我来这大医院检查。其昌,我能挂上专家号吗?”

伍其昌说:“我就是专家。”

“真的?”朱自伟对伍其昌太熟悉,一个泰安镇的娃娃,吃自己的奶水,自己看着长大读书,今天再见时已是专家;这专家就该很多呀,怎么镇医院叫我来这大医院找专家检查?

“别人这样叫我,我应诊的也是专家号。就算是吧。”其实,伍其昌对专家另有定义:医术精湛,心无旁骛,一心一意患者身上,才够得上专家称号。但也仅仅是努力要做到的目标。眼下,他对朱自伟说:“妈妈,跟我到诊断室来吧。”

诊断室。伍其昌询问了朱自伟生活起居、劳作休息,说:“朱妈,你都快50的人了,还天天给烟酒公司卸货?”

“我是贱皮子,不劳作就浑身不舒服。”

“适度劳作,当锻炼身体可以。超负荷就有害身体了。”伍其昌拿出门诊X检验单,想想又换成住院病人X检验单。填写好,交给朱自伟,说:“这样,你老人家做个X拍片。”

“你不是专家么?”朱自伟说:“认不出病,开不出药,还要我X什么?”

“朱妈,医生也不是神仙。”伍其昌说:“除望、闻、问、切,还得靠科学仪器确诊。”

“哎呀!”朱自伟说:“听说你们医生靠卖药养医生,还要仪器养活医院!X一下多少钱?”她对“儿子” 说话不顾轻重。

“朱妈,你听我说,”伍其昌说:“这是一张住院部开的出院时统一结算的X检验单,不用去划价缴费,直接去X照片就行了。只是报告不会交到你手中,会送到住院部去。我去拿,账由我结。麻烦朱妈明天上午再来一趟,在医生办公室找我,我不在门诊部。”

楼道有一个保洁工喊:伍大夫,有美女找你。

随即一个穿蛋黄色西服的成熟大姑娘,跨进办公室,婷婷玉立在朱自伟母子身前。

“你,你怎么来了!”朱自伟见姑娘是自己女儿周菲萍,责怪说:“丢下孩子不管?”

周菲萍说:“园长知道我急于想明白妈妈什么腰病?主动给我代课。”

“妈妈没什么病,”伍其昌说:“服药后注意休息,尽量少劳作,就没事。”

周菲萍感激说:“伍医生,我该咋样谢你呢?”

“谢我啥?”伍其昌说:“X机不是我发明的,药也不是我生产的。”

“昨天,因为伍医生,妈妈没排队挂号,总该谢你吧。”

“这个,这个……”伍其昌不好说,哪个当官的又排队挂过号?好的找秘书先去挂号,孬的还要医生恭恭敬敬上门服务。说不清道不明就扔开不说,于是问题外话:“菲萍,你孩子多大了,巴掌可打光屁股了吧?”

“这个,这个……”周菲萍羞涩,说:“你问你自己。”

“怎么问我呢?”伍其昌脑筋不能直转弯。

“‘一对活宝’,对同一个问题,谁回答都一样。”

伍其昌哑口无言,却也咀嚼。

“这样,这样,”周菲萍见伍其昌红了脸,说:“为感谢伍医生免了妈妈昨天排队挂号,中午我请伍医生吃饭。”

“咱母子3人是该一起吃顿饭了。”伍其昌说:“但下午我有个小针刀手术,不能出去,就在医院食堂吧。”

“好好好,”朱自伟附和说。

三人来到医院食堂。朱自伟习惯看壁上的价目表,忽而瞠目结舌。说:“一碗稀饭5元!一碗稀饭就一两米,加人工、火钱收1元就行了,至多收1.5元顶天。”

周菲萍对伍其昌悄悄说:“你看,还有人抽烟,释放尼古丁!”

“这是食堂养医还是医院多种经营?”朱自伟还在为一碗稀饭收5元指责。

“妈妈,”伍其昌说:“这食堂是承包给了王氏集团的,医院所有的商务都是承包给王氏集团的。”

“别的我不好说,”周菲萍说:“起码这食堂不该承包给商家牟利,它的宗旨应是为医院医生、员工、患者服务,做到收支平衡就行了。”

伍其昌知道医院“不应该” 的地方还有不少,指责几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对朱自伟、周菲萍说:“妈妈、菲萍,餐桌坐下,吃什么?我去买票。我建议今天吃个红烧牛肉,郎平喜欢吃牛肉,才跳高2尺扣球。”

此时走进一个60岁上下的大妈,眼望众位食客,可怜兮兮地说:“谁行个好?我肩膀、腰杆、膝头关节痛得不得了,到这医院治疗,入院那天缴了3000,今天又要我缴5000。实在没钱缴了,只有出院。求求哪个好人给我10元路费?泰安镇到江阳市需5元,进了城还得乘城内公交车。”

有人问:“病没治好,不治了!你没参加医保?”

“参加了的,什么新农合医保。因家庭6人都要全部参加才能参加;我家只能买90/人最低等级的医保,医疗费用只能报销10%。我说我家6人的本本合在一起让我报销,也能报销60%,医院说:“行不通, 不干。”

朱自伟在想,我的也是新农合医保,缴的是220元,怎么这医保城市与乡镇有区别外,新农合医保还有等级?这些不是自己过问得了的事,只说:“一个人吃六个人的口粮,恐怕是不大行。”

伍其昌也想“一个人吃六个人的口粮” :医保,人人参与,社会共享;一个人占有六个人的缴费享受是不尽合理……反转想,这里面也有问题,既然是社会共享,参与医保者患病就应社会共担;但也有问题,社会负担得了吗?他又想到,许多重症患者都是小病不治酿成大病,于是问大妈:“你的病痛是好久开始的?”

大妈见穿白大挂的医生同普通人一桌吃饭,一种亲近感使她诉说:“10年了,50岁过后就……先是肩痛,后是膝头节痛,再后就是腰杆全身都痛。我认了,认命了,”伸出已弯曲变形的十指,说:“哪个好人给我10元钱,我回去等死。”

“嗯,”伍其昌点头,思考,当初大娘肩痛也许是好多人都认为的“不治自愈的肩周炎” 没重视,才有今天的涓涓细流汇成河。乡、村、镇也该有医生看护指导才好。

周菲萍问大妈:“你吃了饭么?”

大妈说:“回家等死的路费都没得,哪还有钱吃饭!”

周菲萍起身买了1份回锅肉和3两米饭的票,又掏出100元递给大妈,说:“别那么悲观。吃了饭回家。也许今后还有机会治疗。大妈,你告诉我1个方便找你的电话号码。”

见伍其昌已将红烧牛肉端上餐桌。说:“其昌,当今都号召专家到乡镇医院,你就选择我们泰安镇吧。”

“也许……”伍其昌说:“你家大木箱还在么,能否装下我俩‘一对活宝’ ?”

人,真怪,身边人的话语都会如种子播进心田,朱自伟打伍其昌、周菲萍光屁股斥责的一句“一对活宝!”几天来在伍其昌心中因周菲萍“就选择我们泰安镇吧” 一句话的浇灌发芽了。他给周菲萍打电话:“菲萍,我想找你谈谈。”

“可以,我也想。”周菲萍说:“地点在哪?”

“还记得在我俩没上大学前,参加植树节活动种下的香樟树那儿吗?”伍其昌说:“就在那里吧。我想,应该成林了,我们一对活宝去看看。”

“可以,可以。”周菲萍爽快应允。

“那就只有傍晚8点。我白天的时间不是应珍就是做手术。”

他俩一对活宝参加江阳市中学生种植的香樟树在泰安镇郊外,现已成林。但还不茂密。月光老人透过稀疏树叶洒下千万颗碎银铺垫着林地;又宛如白玫瑰仙子似乎特别看好他俩今天的约会,用白色花瓣儿将林间装点、打扮。

夜,是皎洁的美妙的。

他俩漫步在香樟林,娓娓倾诉分别进入不同大学后都专心读书,没能见面的遗憾;都为今天的单独见面喜悦,都为自己的专业自豪。

周菲萍说:“咱中国人要从娃娃起培养。有幼儿园要我去做教导主任,以后也许会,或许还会做园长——管理娃娃学龄前教育。但得先接近几年娃娃,仅凭《心理学》纸上谈兵是不行的。”

伍其昌说:“当今世界,好多战争狂人搞科研都热衷研究军火杀伤力,还认为越有巨大毀灭性越是成就。我偏偏对着干,研究人如何少生病,生了病又如何少痛苦;以前,我想坐诊两年再攻读博士、博士后……现在想,学位再高,虚名何用;头戴皇冠者不为百姓做点实事也只是酒囊饭袋。我要学李时珍游诊天下为百姓解除病患。”

“对的,对的,”周菲萍说:“我赞成其昌的选择。愿我俩都为自己的选择矢志不渝。就让人们说我俩是一对活宝吧——一个教务主任不做,回泰安镇做幼教老师,一个不坐大医院专家室却想学李时珍当个民间郎中,尝尽百草,医治百病。”

谈了人生选择和今后所为,伍其昌将话题转到生活中来,问:“菲萍,空余时还看书吗,看什么书?”

“书,要看。”周菲萍说:“但最近看一本同事推荐给我的书彻底打倒了我的胃口。”

“什么书能打倒菲萍的胃口?” 伍其昌记得周菲萍说过:“书,没新旧,都是作者对社会、人生的感悟,温故而知新矣。”

“一本《扬贵妃葬在哪里》。对孩子、老人不去弄个明白如何才能让他们健康、幸福,却去研究一个女人葬在哪里,况且是一个与公公乱搞男女关系的女人,真是无聊透顶的作者。幸好是个东洋鬼子写的。愿中国人就做自己的正事。”

“谈到做正事,”伍其昌说:“我还真有正事与菲萍商讨。”

周菲萍问:“啥子亊?你说。”

“菲萍不是叫我回泰安镇吗?我还真打定了这主意。”

“那就回来呀。”

“这话不能我主动说。我主动说不好。”

“哪怎样才好?”

“由泰安镇医院打个报告给市卫生局,抄送一份给我们医院。医院要我下来,我好提‘条件’。”

“什么条件,工资?”

“不是。我应诊的挂号费已足够我工资了。是叫他们给我‘陪嫁’。”

“你要结……结婚了?”周菲萍失口问。那银铃似的谈吐顿时结巴。

“同谁结婚?没有的事。妈妈早在我俩屁股上拍定了柜中缘。”伍其昌说:“局里、院里要我到泰安镇医院,我就提条件,陪嫁一台X照片机。”

“那我配合,”周菲萍说:“叫妈妈去镇医院活动。”

于是他俩计谋了与局长、院长谈判的程序、技巧。

不久,江阳市卫生局局长收到泰安镇医院《申请派个专家来》的报告,还指名道姓要伍其昌,夸他认准了朱自伟的腰痛并治好。

局长用指头弹着《报告》,弹一下斥一句:“荒唐”;再弹一下再斥一句:“幼稚!”……继后大笑,自语:“这镇医院是小孩子不是?上头说‘专家到乡镇。’只不过说说而已,就像大人见孩子哭时,爱说:‘不哭了,不哭给你糖糖吃。’”转念又想:现今打这么多老虎、苍蝇,如真的能动员一位专家到镇医院也是自己的政绩。老虎、苍蝇空出来的位子自己便可选择一把。于是他驾着奥迪到了川南医大附属医院。

院长听局长讲明了来意,说:“医院够得上称专家的本来就少,已满足不了偏偏要挂专家号的患者,恐怕不好抽调。”

“老兄,”局长说:“静心而论吧,因乡镇医院没专家,患者才都往你大医院涌。专家都下去了,谁还几十几百公里跑到你大医院来?那时,也乐得你我清闲。况且,老兄‘忍痛割爱’,赢得‘识大体,顾大局’口碑也是为自己的仕途铺垫”

“老兄此言,似乎……”院长考虑了两分钟,说:“我俩找伍其昌谈谈试试。”

局长、院长面对坐在身前的伍其昌说:“其昌,你名声远扬,真行啊。”

伍其昌说:“我哪有局长、院长的名声大!”

局长把《报告》给伍其昌看,院长也把《报告》抄件摆在伍其昌面前,说:“其昌被泰安镇医院、百姓看好。如其昌到泰安镇医院去,前途必定光辉灿烂。”

“不去,不去。”伍其昌假意坚决推辞。

“咋不去呢?”局长问:“到老百姓爱戴的地方去,如鱼得水!”

“我能在这医院做点工作,如果还称得上成绩的话,是局长、院长的呵护。远离局长、院长,到那穷乡僻壤的泰安镇,条件又那么简陋,我伍其昌将一事无成。”

“其昌,”局长谆谆说:“谁说你到了泰安镇就没人呵护你?我是你的太阳,院长是你的月亮,太阳和月亮昼夜呵护其昌。”

“我知道,你俩对其昌的确不错,”伍其昌说:“硬要我去,我也只能唯命是从。但得陪嫁我一台核磁共振机或一台CT机。”他这样要求,是人们常说的“想主人开扇窗户透风就提房顶戳个洞。”

“这恐怕很难满足。”局长说:“很多县级医院都没CT机,别说还核磁共振机!这样,把现在医院这台X透视机陪嫁你,医院另买台新的”

“哪?”伍其昌默认了,又说:“我下去仍不能开展工作。一般,大医院因优厚的工资吸引来医生;再有比小医院齐备的先进检测设备,所以慕名而来的患者多”

这是事实,院长也不否认。但伍其昌提出收入问题,也得为伍其昌收入着想,说:“你是咱医院响当当的专家,下去后可把挂号费15元/人提高到20元~30元/人,这样,收入不就增加了?”

“你要我被千人唾骂!”伍其昌一改平日文质彬彬,提高声调,说:“我是泰安镇的儿子,我的收入不能是在泰安镇老百姓身上剐的皮。”

“泰安镇往返咱医院60多公里。”院长说:“老百姓能就地诊疗,省下的路费给你天经地义。”

“哪?”伍其昌说:“老百姓‘近地治疗的美好期望’ 到头来换成我伍其昌‘收入’,不骂我狼心狗肺、从中漁利?”

“哪其昌究竟心中想啥?”局长、院长同时起身给伍其昌倒水,一副迁就的样子。

“其实,很简单。”伍其昌说:“局长、院长也可梳个光光头。至于题什么名?比如川南医学院附属医院分院或诊断室,任凭局长、院长,你们定了就行。”

局长、院长听完伍其昌题解,考虑自己都没亏损,点头说:“可以,可以。”

伍其昌呢,也为自己和周菲萍设计的谈判程序获胜满意。说:“那就市卫生局、川南医学院附属医院、泰安镇政府、泰安镇医院签个四方合约。”

局长、院长都点头,说:“四方当然要签。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315日那天,泰安镇医院张灯结彩。好奇看热闹的不少。

有人说:“川南医学院附属医院要送来1个专家和1X透视机。”

最兴奋的是朱自伟,她和女儿同来镇医院感受人们的喜气洋洋,兴高采烈说。朱自伟说:“我儿子回来了。”

听者问:“伍其昌是你的儿子还是女婿?”

朱自伟说:“我的女婿。泰安镇的儿子。”

伍其昌与周菲萍的洞房之夜。周菲萍说:“那位想1个人想报销6个人的病保,终没治好病就出院的大妈,我俩给她打个电话……我许诺过她:‘也许今后还有机会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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