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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女狭间薪俸藩主岛村三村 |
分类: 有关日本 |
藤泽周平原著、山田洋次导演的电影「隐剑鬼爪」的主角,大概可以看成是江户时代一般的武士。
原著〈隐剑鬼爪〉中描述风景美好的出羽国(山形、秋田两县)庄内郡(山形县日本海沿岸那一带)七万石海坂藩,有位薪俸三十五石的低级武士片桐宗藏,家中只有一个农民出身的下女,这下女本来是来学习武家礼仪,曾受过片桐亡母严厉训练。她每逢放假回娘家时,总是会带些自家院子的花草或米、蔬菜回主人家,给片桐家经济助益不少。
后因上级命令,片桐不得不杀另一位逃狱的剑术高手狭间,而全藩中只有片桐曾在某场比赛胜过狭间,两人是剑术同门。
狭间薪俸一百二十石,算是中级武士门第。某天,狭间的妻子造访片桐家,表示愿意以身相许,请片桐手下留情。片桐当然不接受。因第二天早朝片桐必须出门追杀狭间,这任务或许可以达成,但也有可能丧命,于是他在当天夜晚与下女同房。
第二天,片桐虽杀死狭间,他自己也受伤了。归程遇见狭间妻子,这才知道狭间妻子当晚也去造访上司,白白让上司玩了一场。三天后,传来狭间妻子自杀的消息。失去丈夫又失去贞洁,对膝下无子的武士妻子身分的女人来说,确实只有死路一条。
片桐萌生为狭间妻子讨公理的义愤。他在城内人迹稀少的走廊用师傅相传的秘剑剑术「隐剑鬼爪」刺死上司。因是秘剑剑术,伤口只是笔直刺穿心脏而已,甚至没血迹,看不出到底用什么凶器,众执政者只能推断是意外事件。
而片桐在当天夜晚也向下女求婚。不料下女竟说她有双亲订好的亲事,只是片桐仍打算迎娶下女。武士身分的男子想跟农民女子成亲并非易事,必须先让下女成为同样是武士门第的养女再迎娶进来。
片桐责问下女,既然有双亲订好的亲事,为何那天夜晚竟跟他成为一夜夫妻?下女只是说:「因为我喜欢主人。」片桐无言地凝望下女,突然想起亡母生前管教下女的事项,对下女说:「碰到这种时候,女子不能说『喜欢』,要说『爱慕』。」
也就是说,武士门第无论薪俸多寡,举止行动和说话用词都跟一般庶民不同,因此农民出身的女子才会到武家当下女,接受武家礼仪教育。
而二○○六年上演的「武士的一分」(木村拓哉主演),原著也是藤泽周平的〈盲目回响剑〉,主角三村新之丞也是海坂藩薪俸三十石的低级武士门第。本家是一百二十石,算是中级武士门第,新之丞的父亲是长子,本应继承本家,却因祖父溺爱亡父的姐姐,让伯母招赘继承了本家,长男身分的父亲只得成为其他藩士的养子,降为三十石的低级武士。
新之丞家中只有婚后五年的妻子加世和一个老仆。加世是孤儿,从小在亲戚家长大。新之丞会失明是因为在城内担任试毒职责,某天中毒而发高烧躺在病床十天左右,恢复神智后才开始逐渐失明。
既然失明便无法继续工作,大家都认为大概会被没收家禄,但城内派来的使者却说藩主决定让新之丞依旧拥有家禄,换句话说不用工作也可以领薪俸。
事后新之丞才明白原来是妻子加世牺牲肉体拜托上司岛村让三村家维持家门。
加世本以为一次就够了,没想到之后竟陷于每个月必须与上司幽会一次的地狱。加世每个月都会到寺院参拜,归途再和岛村约在茶馆幽会。岛村是名门高官,剑术也非常高明。新之丞得知事实后,当下决定休妻,命妻子离去。
一般说来,新之丞在得知事实后也可以一刀斩死妻子,但他深爱加世,只是命妻子离去而已。虽然明知加世没地方可去。
几天后,新之丞往昔的同僚受新之丞之托调查了中毒事件前后的详情。原来新之丞中毒时并非有人下毒打算谋杀藩主,而是厨师粗心大意用了不新鲜的贝类煮成当天中午的汤汁。厨师被赶出领地,厨房总管也受惩罚。
当各位执政者得知新之丞将失明后,有人建议没收新之丞的房子,一年只给二十俵米让他过着吃不饱饿不死的日子。但大多数人都很同情新之丞的立场,认为他是因职责而失明,只要减薪就可以。
下决定的是藩主本身,藩主下令让三村家继续维持三十石家禄,要新之丞专心养病。换句话说,并非加世牺牲贞洁所换来的结果。上司岛村只是白白玩弄了加世而已。
于是新之丞遣老仆到岛村宅子发下挑战书,约在河岸相见。一方是剑术高手,另一方是盲人,这场决斗一开始便胜负分明。但新之丞仍不顾一切发下挑战书。这就是武士的「一分」,即使明知很可能丧命,也要守住最后「一分」尊严。此时新之丞因每天在院子用木刀练习,已习得光听蚊子嗡嗡声便能打下蚊子的「回响剑」秘诀。
岛村如约来了。两人对峙了一阵子,最后新之丞一刀砍断岛村脖子动脉。山田洋次导演在电影中没让岛村当场毙命,只让新之丞砍断他的右臂。而岛村回去后,也以「武士的一分」为理由,无论任何人追问他到底跟谁决斗以及为何跟人决斗,他都不说理由,最后守口如瓶地切腹自杀。没人会想到剑术高手岛村的决斗对手是盲目的新之丞,事件便如此不了了之。
日子平静地过去,第二年春天,老仆带来一个下女,说是农家寡妇,年龄二十五。那下女几乎都不出声,但从她在厨房的动静听来,似乎是个勤快女子。当天夜晚,新之丞吃完下女做的晚饭,便察觉那下女正是去年休掉的妻子加世。无论汤汁或红烧菜味道、米饭的软硬,在在都显示那顿饭是加世亲手做的。
但新之丞仍佯装不知情,就这样过了几天,新之丞在院子练习挥舞木刀后,对着厨房要茶。加世端茶过来,把茶搁在新之丞膝前,并情不自禁地伸手牵起新之丞的手让他碰触茶碗。这是以前两人还是夫妻关系时的习惯。加世自己似乎也暗吃一惊地缩回身。
新之丞依旧佯装不知情。厨房传来香味,是蕨菜香。加世正在做山形县的乡土料理「蕨菜泥」,就是把新鲜蕨菜煮软后,加味噌用菜刀剁碎,再用擂钵与山椒叶一起磨成泥状,最后加点酒,是一道很下饭的乡土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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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蕨菜泥?」新之丞说:「去年的蕨菜泥也非常好吃。还是只有你做的饭好吃,德平(老仆)做的菜令人受不了。」
新之丞察觉加世似乎变成石头。
「怎么了?离家一阵子,你失去舌头了?」
加世突然逃开。刚听到关上厨房门的声音,立即又传来加世的啜泣声。
自窄廊外吹进的风运来嫩叶味道。德平似乎在房子一旁砍柴,新之丞可以听到砍柴声中偶尔夹杂喷嚏声。加世的啜泣变成嚎啕大哭。新之丞边喝茶边听着各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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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藤泽周平在《隐剑秋风抄》短篇之一〈盲目回响剑〉中的最后一段原文。文笔极为淡然,却又弥漫着夫妻间那种无可言喻的纤细情爱,难怪山田洋次导演会挑选这篇拍成他年过七十后才转型的第三部时代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