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喜欢木心?
(2016-02-14 09: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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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灵魂陈丹青引力波文学回忆录 |
昨天在网上看了《我的师尊木心先生》,转发于微信,有个朋友问我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木心。他不知道,我在看那段45分钟的视频时恰好也问了自己同一个问题,我为什么喜欢木心?
《文学回忆录》基本上就是一个讲课记录,很多口语化的表述,观点、视角虽然新鲜有趣,表达却难免零碎。去年去了乌镇木心故居,临走买了几本他辞世之后众人纪念文章的合集,结果回来事情一多,心念一乱,就放在架子上再也没有抽出来看过。像我这种人读书,不过是灯红酒绿high完之后的消遣,即使想过脑子,也没有这个能力去理解和消化多少。于我,木心的文字就像他的画一样,成谜;但即使不懂,却仍然能感受到不同于一切众人的新鲜独到;而且从来不咄咄逼人,就像他晚年偏居于纽约皇后区杰克逊高地的那间小屋,遗世独立,自享其乐。
木心在国内的名声始终不大。陈丹青几近以一己之力促成了乌镇故居的修建、木心回国、《文学回忆录》的出版,直至木心辞世、木心美术馆落实并对外开放,木心这个名字才在一部分文学爱好者的心里成了神一样的存在,而这部分人仍然是极少数。
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跟我一样,喜欢一个作者的文字,就偏要认识那个人也多一点;正如钱钟书先生嘲笑的,吃了鸡蛋还强要认识下蛋的母鸡。基本上这跟小女生追星没有两样。毫无疑问,木心是帅的,而且还很会装饰。一个画家对美的认知,从他的画作、文字,到书桌上的器具摆设,及至日常一顶粗呢礼帽,在木心身上是完整的统一。他的儒雅,在今天这个唯恐入世不够的时代再难遇见;更何况他的儒雅,经受过数次坐穿牢底的洗礼,在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又去国离乡,早已褪去了世家子弟的轻浮。有时我会试着把自己放入当年木心的心境,异乡、孤独、清贫、垂暮、衰败……只觉无比惶恐与凄凉。木心却说,“好事坏事,过后谈起来都很罗曼蒂克。”
木心在纽约的书桌以及摆件都从纽约运回了乌镇故居。如果我们只是把这些陈列当做旧年华的见证,或许什么都不足为奇;但是仔细看一看木心书桌上那一个个相框,泛黄皲裂的小像不是任何他的亲朋故友,而是弗吉尼亚伍尔夫、托尔斯泰…...于普通人而言,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又难免有点凄凉吗?我觉得在一定程度上我能理解他是因为有过类似的经历。在多伦多JWT如履薄冰的大半年,自己在心态上没调适好,以至于始终无法融入。想要跟同学朋友倾诉,又羞愧多说无益,怕被别人当祥林嫂一样躲开。恰好那时身边有一本《我们仨》,杨绛先生回忆一家三口俱在时的欢乐,其时女儿钱媛与钱钟书先生已相继故去,因此读来难逃唏嘘。这种旧日美景不在、凄冷悲凉更与谁人说的背景大概是应和了我当日上班如上坟的心境,以至于我每天上班都得带着这本书,仿佛这才是最可依靠的朋友。说回木心。一生经历太多死荫幽谷又才华非凡的那么一个人,真正能与之灵魂相交的大概也只有同样孤独、同样洞透的伍尔夫、托尔斯泰、福楼拜、尼采了。
就像爱因斯坦的“预言”:任何两个有质量的物体之间的引力都会引起时空扭曲。而太阳的质量远大于地球质量,二者之间的引力所造成的时空扭曲形成了地球围绕太阳的不断公转。我不知道灵魂有没有质量,但我愿意相信它有;而艺术家及其思想和作品所构成的灵魂大概拥有比普通人更大的质量。它们发散着巨大的引力,正如陈丹青在视频里说到的,不是我们选择了木心,而是木心选择了他的读者和观众。因为我们灵魂当中的一部分被那个伟大灵魂中的一部分所吸引,我们才会从茫茫人海、洋洋文字里独独找到他,喜欢他。
想到我的灵魂能够接收到罗曼罗兰、毛姆、沈从文、王小波,还有木心,从浩瀚宇宙的另一个时空发出的“引力波”,我就会窃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