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ni应该是Municipal streetcar and bus system（市内公车系统）的简称，其中的一种既长辫子、又有轨道，还能开进隧道成为地铁。这种“多功能”公车的第一节车厢前半截是“老弱病残”专座。旧金山人已经养成了习惯，但凡坐在专座上的见到“耆英”或“残障人士”都必定起身让座。我说它“坑爹”并非不愿意让座；而是因为所有行动有障碍的人都从前门上车，以至于这个座位上的正常人基本无法坐热屁股，有时一路上甚至要起身、坐下、起身、坐下好几次，弄得我后来有空位都不敢往那儿坐了。

 

 

正因如此，在旧金山，很多老人得以安心地独自坐车。那些老人，在国内，老得你大概只可能在家里或养老院才看得到。头发白得没有一丝杂色，皮肤被皱褶填满，脊椎已经完全直不起来了。他们就这样颤颤巍巍地站在车门口，悠悠地把自己的左脚搬上第一层踏板，然后是右脚......所有的乘客与司机都很自然地耐心等候，那一刻，时间被无限地拉长。

 

紧贴车门的第一个座位像是为他们预留的。让座，是如此天经地义。

有一次我坐在那排位子上，上来了一白发老头，带着一摞书。看得出那摞书不轻，因为他不是提着书袋，而是挂在手腕上，皮肉上已经掐出了一道深深的印痕。看到这阵势，我腾得一下就跳了起来。

“您想要坐吗？！”

“啊？！不要！我不要坐！”

我讪讪地坐回位子，有点心虚。

车行一半，人越来越多，老头却拿出本书来读。他一手拉着挂环，另一个手肘上吊着个书袋子，还要捧一本端在面前，身子随车左摇右晃。我更窘了，又一次站起了身。

“您坐吧！”

“我不坐！”他回答得不容置疑。也不谢我！

就这样，他的书袋子在我眼前晃了好多站，而我一路上都在寻思老头为什么死活不肯坐下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 -- 他不服老！60多岁的人吧，你要说是老人也可以，但其实又远未到站立不动需要别人怜恤的那么老。他拒绝“施舍”，拒绝别人的轻看。所以，他必须站着。

我还看到过老人给年轻人让座的。

一老太太，绝对到了被称作老太太的年纪了，打扮得跟个20多岁大姑娘似的，全身都是鲜嫩的颜色，包括头发。有一站，上来了一真正20岁出头的小伙子。宽松邋遢的T恤短裤，一巨大的登山包，放哪儿都嫌硌着。老太太热情地招呼小伙子来坐，年轻人本来有些不好意思，最终拗不过盛情，把包包抱在膝上坐下。两人开始攀谈，美国老太太很多都很热情，不一会儿，那口气就熟络得跟自家人一样了。她像片儿警似地调查起小伙子的“户口”，一车人就凑在那里听得津津有味。

 

在muni上，很耐人寻味的一幕是，当两排专座上坐着的都是华人，受教育程度不高的第一代移民的那种，他们往往是一坐到底，少有人让座。哪怕上来的是老人、背包客、残疾人，都视若无睹。

规矩养成习惯。习惯养成意识。意识养成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