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知青长篇小说《神圣情感》(三)

(2012-11-12 11:23:48)
标签:

知青文学

人文历史

文化

分类: 知青岁月

知青长篇小说《神圣情感》(三)

 

作者:王冬梅

文章来源:柴春泽国际知青网站

 

    萧宁的哭声,惊动了寂静的草原,人们从白蘑菇般的蒙古包里钻出来,向哭声跑过来。知青们跑到萧宁身边都站住了,他们看到,躺在地下的初征象一条沾满泥土和血水的破口袋,人人都惊呆了,谁也不敢走上前去。

    这时,长得十分文静弱小的徐筱然推开众人,走到初征的身边,她蹲下身子,伸手去摸初征的脉搏,然后,她站起来说:“他死啦。”

    知青们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哭声,那只苍鹰被吓得冲天而去。

荒原突然大声说:“我今天早晨就告诉你们不要把脚放进马镫里,不要把脚放到马镫里,你们为什么不听?”

    萧宁哭着说:“你说的时候初征不在,都怪我,我没有转告他。”

    大队书记巴特尔喊道:“马倌呢?马倌为什么没和他在一起?孩子刚来一天,就让马给拖死了,我怎么向他的父母交待呀?”说完,他蹲在地下哭了,泪水渗进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如同渗进一片干旱的土地。

    民兵连长龙布摘下身上的冲锋枪,叫道:“我要杀死这匹马!”

    荒原手疾眼快,一抬手推起龙布手中的冲锋枪,一梭子弹射向了天空。荒原说:“你打死它,初征也活不过来啦。”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哭声戛然而止,徐筱然趁机说:“荆雷,你带两个人回青年点找块木板来,我们把初征抬回家,别忘了拿两条干净的床单。”

    荆雷说:“好,我马上回来。”

    徐筱然又对赤脚医生贾米拉说:“贾米拉,你先回去准备些干净的水,我们得把他洗干净。你有多少纱布?够不够把他的伤口包扎好。”

    贾米拉哭着说:“我现在就回去找。”

    徐筱然对巴特尔说:“巴书记,能不能派人到公社去给初征的家里发一封电报?请他的父母尽快来。”

    巴特尔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说:“对,还要给知青办打电话。”

    龙布说:“我去,我认识拍电报的姑娘,我现在就去公社,我让她连夜发电报,你们给我地址。”

    徐筱然的沉着冷静,让萧宁惊讶不已,徐筱然说:“萧宁,我知道你们没有见过死人,第一次面对死亡,你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我知道,我早就面对过死亡,我哥哥死的时候,我就知道死亡是多么恐怖。”

    萧宁感激地说:“徐筱然,幸亏有你。”

    荆雷和宋典抬着一块木板跑过来,徐筱然先在木板上铺了一条床单,她让荆雷帮她把初征抬到木板上,然后又把一条床单盖到初征的身上,就像电影里盖尸体那样,从脚下一直蒙到脸上,那情景让大家的眼泪喷涌而出。

    荆雷和几个男知青抬起了木板,徐筱然说:“初征,我们带你回家,你走好啊!”

    哭声再一次惊天动地。

    荒原走在萧宁的身边,他说:“萧宁,你一定要挺住,大家都看着你呢。”

    萧宁觉得天蹋了下来,可她不是女娲,她无力补天!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刚到草原就遭遇到一个下马威,这让他们以后的路怎么走啊?

这是青年点的第一个不眠之夜,徐筱然,一个18岁的女孩子,用她那双稚嫩的手,一点一点把初征洗干净,初征的后背已经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头也像一只踢破的足球,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一只耳朵也没有了。

    胆小的艾农根本不敢看,也不敢睡觉,怕作恶梦,萧宁让她带女生做花圈,艾农说没有白色的皱纹纸。徐筱然说,卫生纸就是白色的皱纹纸。艾农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女知青们找出所有的卫生纸,在蒙古包里做了一夜花圈。

    萧宁和荆雷给徐筱然当帮手,荒原也没有走,贾米拉找出了所有的纱布,荒原帮着徐筱然把初征的伤口包扎上,荒原说:“得赶快给他穿衣服,一会儿身体硬了就穿不上了。”

    萧宁让荆雷到初征的箱子里找衣服,最好要新的。荆雷打开初征的箱子,里面没有一件新衣服,只有几件旧衣服,他拿过来,三个女知青都落了泪。荆雷说:“我还有一套新军装,初征的个子和我差不多,我去拿来给他穿。”

    荆雷拿来他的新军装,因为他的父亲是海军,所以军装是灰色的,这一点让荒原不太满意,他说如果是草绿色的军装就更好了。萧宁说,我有。荒原摇摇头说,你的太小了,还是穿荆雷的吧。他亲手给初征穿上军装,大小正合适。荆雷又给初征戴上一顶新军帽,这样,白色的纱布就露不出来了。收拾停当后,徐筱然说,我们得给他建一个灵堂。萧宁说,就建在这里吧,我们轮流给他守灵。萧宁又说,当灾难降临时,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勇敢面对。

    荆雷说:“没想到我们遇到的第一个灾难就是死亡,连一个缓冲地带都不给我们。”

    宋典用白纸给初征写了一副挽联: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大家没有找到初征的照片,就是找到了也没有照相馆放大。萧宁说:“宋典,你能不能把初征的画像画完?”

    宋典点点头,伤感地说:“我没想到这幅画像成了他的遗像。”

    宋典连夜完成了画像,初征朝气蓬勃地骑在马上,手里握着一把闪亮的军号,画像的下面写着四个草书字:马上儿郎。

    望着初征神采飞扬的画像,大家唏嘘不已。

    荒原说:“萧宁,还有一个问题,现在是夏天,天气热,我们不能把初征放在外面,也不能把他放在蒙古包里。”他非常小心地避免了“尸体”两个字。

    萧宁说:“可他的父母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到啊,我们把他放在哪呀?”

    草原这么辽阔,却没有存放尸体的地方。

    荒原想了想,说:“我有一个办法,我们给他挖一个地窨子。”

    萧宁问:“地窨子是什么?”

    荒原说:“就是地下室,和地窖差不多,冬暖夏凉。”

    萧宁明白了,说:“天快亮了,我现在就带人去挖。是不是在河边挖更好?”

    荒原说:“千万别离小河太近,会渗水。”

    萧宁带人在蒙古包后面的高坡下挖了一个长方形的地窨子,把初征的尸体存放进去。

    在等待初征父母的日子里,青年点沉浸在无限的悲痛之中。下乡的第一天就失去了一位同伴,让萧宁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她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职。她想起在火车上知青办王主任说的话,他说可能会有人牺牲,这才过去几天,他的话就变成了惨烈的现实。生活太无情了。

    初征的父亲在三天之后来到草原,旗知青办派了一辆北京吉普车送他,车直接开到了青年点的一排蒙古包前,他走下车时,看到全体知青胸戴白花,臂戴黑纱,齐刷刷地站在草地上,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萧宁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说:“初叔叔,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带好初征,让你失去了儿子。”

    初征的父亲说:“萧宁,这不能怪你,你也是个孩子啊!”

    萧宁的眼泪流下来,大家也跟着流泪,初征的父亲看到了为儿子临时搭建的灵堂,他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难受。他走到儿子身边,说:“儿啊,爸爸看你来啦,爸爸来晚了,我的好儿子啊!”说完,他就扑到儿子身上放声大哭。

    大家无声的眼泪也变成了痛哭,就像一条无声的河流突然跌落进深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他们把太阳哭得躲进了云彩的后面,五彩的云霞在天空中飘,仿佛是一些无根的灵魂。

    晚上,巴特尔陪初征的父亲吃饭,中年丧子的父亲什么也吃不下去,只喝了一碗奶茶。巴特尔说:“初征是你的好儿子,也是草原人民的好儿子,我们想把他埋在草原,再给他立一个碑,让他永远活在我们中间,清明节我们会给他扫墓,你也可以来看他。”

    初征的父亲说:“初征的母亲有病,来不了,她让我一定把儿子带回家,巴书记,你们对我儿子的心意我领情了,可是我得把他交给他的妈妈。”

    巴特尔为难地说:“那你怎么带呢?”

    初征的父亲说:“我把他的骨灰带走。”

    巴特尔依然为难,说:“我们这里没有火葬场。”

    初征的父亲说:“想想办法吧。”

    巴特尔想不出来办法,他问萧宁怎么办,萧宁想了想,说:“巴书记,你能不能给我弄一大车柴火,我们给他举行火葬。”

    巴特尔马上说:“柴火我可以想办法,不过,能行吗?”

    萧宁说:“不行也得行,我们得满足一个母亲最后的心愿。”

    这一夜,初征的父亲坚持独自给儿子守灵,他想单独和儿子待一个晚上,他要好好地看看儿子。这一夜对他来说,是一生中最短暂的一夜,也是最漫长的一夜,这是他和儿子共同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他有多少话要对儿子说呀!可儿子已经听不见了,儿子不会再叫他爸爸,也不会再和他顶嘴,想起儿子和他顶嘴时的样子,他就觉得那真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儿子是天下最好的儿子,而自己却不是天下最好的父亲,除了吃饭穿衣,他没有给过儿子更多的东西,在儿子活着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对儿子说过我爱你。儿子到死可能都不知道他的父亲是多么地爱他。面对不能再和他对话的儿子,他的心里充满了辛酸和愧疚。

    初征的遗像前,点着两根白色的蜡烛,它们静静地燃烧着自己,默默地陪伴初征的父亲度过了漫漫长夜。

    晨曦照亮了灵堂,初征的父亲抬起头来,他吹灭了蜡烛,对着儿子的画像说,儿啊,你骑在马上真精神,我为你骄傲!来世我们还做父子,好么?下次,我保证做一个最好的父亲。

    初征的父亲站起身来,他愣住了,全体知青都站在灵堂外面,晨风中,他们的脸色和他们胸前的纸花一样白。知青们也愣住了,昨晚坐在灵堂里的还是一位黑头发的中年男子,今早站起来却变成了一位白发老人,一夜之间,初征父亲的头发全白了,如同过昭关的伍子胥,一夜愁白了头。知青们望着这位骤然苍老的父亲,潸然泪下。

    萧宁说:“初叔叔,我们大队附近有一座凤凰山,山上有树林,巴书记已经和护林站说好了,我们可以上山去打一车柴火,今天晚上,我们就能为初征举行葬礼,明天您带他回家,行么?”

    初征的父亲说:“谢谢,孩子,谢谢。我今天和你们一起上山打柴火。”

    萧宁流着泪说:“初叔叔,您不要去,您今天休息一下吧,您的头发全白了。”

    初征的父亲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头发,低声说:“是么?”

    凤凰山离营子有二十多里地,巴特尔派了一辆马车送他们,去时拉人,回来时拉柴火。大家上了马车,挤坐在一起,唯有身体壮实长相英俊的方卫东坐到了车老板的身边,他说要和车老板学赶大车,车老板便很热心地教他。萧宁看出来了,方卫东是一个技能型人才,他对所有的技术活都感兴趣,如果他能扎根农村,肯定会成为贡格尔大队的第一能人。

    马车跑了一会儿,方卫东便跃跃欲试地从车老板的手中接过长鞭,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叫道:“驾!”他以为马会听从他的命令加快速度,可是马根本不理睬他。方卫东说,你的马为什么不听我的?你和它们是不是有暗语?车老板说,没有暗语,我又不是特务,是它们听不懂汉语,你得说蒙语。方卫东说,你们都会说两种语言,它们也应该会听两种语言。车老板说,我们从不对马说汉语,我们只对你们说汉语。方卫东说,你们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呀?车老板说,我要是对马说汉语,对你说蒙语,你能听懂么?方卫东说,你不要把我和马相提并论,我又不是畜生。萧宁说,方卫东,你应该说牲畜。方卫东扭过头来说,畜生和牲畜不一样么?萧宁说,当然不一样,牲畜是中性词,畜生是贬义词,骂人时才用。方卫东说,我不和你咬文嚼字。他又挥动了一下鞭子,并用蒙语向马发出指令,这一次,马听懂了,方卫东高兴起来。

 

(待续)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