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结束了吗？”烟火反复地问着自己，却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答案。

一分钟前，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打破了烟火平静的生活，和她相恋十年的翔最终没能信守诺言，弃她而去。

“烟火，你真的不肯和我一起去北京发展吗？”烟火至今还记得翔在离开福州的前夜试图劝说自己的样子。

“不去不去！北京有什么好的！吃不好睡不好，空气干燥，人又自大……”当时的烟火就和其他傻得也不知到底是可爱还是可怜的福州小女生一样，固执地拒绝接受任何改变。

最终，翔还是登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福州毕竟太小了，而翔还年轻，他还有更多的路要走。

“死人，去哪里发展不好？厦门、广州、深圳……哪怕去上海也要比去北京强嘛！跑到那么远的破地方，一年都回不了一次家……”每次接到翔的来信，烟火都会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发着她的小脾气一边喜滋滋地享受着那些流淌在指间的温馨话语。

“翔，恭喜你晋升了，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北方打拼很辛苦，但再辛苦也要注意爱护身体。特别是吃饭，听黄姐说北京人做饭都用地沟油，你吃饭一定要注意卫生啊！还有，听黄姐说那边狐狸精特别多，而且还都不注意个人卫生，可不许你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来！小心染上爱滋！迷上那些粗皮肤的女人不值得……”和其他小女人一样，每次回信的时候，烟火都会不厌其烦地就这些个人问题唠叨上半天。

然而，翔最终还是抛弃了她，带着一丝不舍，悄然离开人世……

“你是沈孤云小姐吧？我是阿翔的同事，他常和我提起你。唉，阿翔人不错，可惜工作太拼命了……”

放下冰冷刺骨的电话，烟火的心都碎了。

“男朋友的电话么？”黄姐看到烟火气色不好，赶紧过来开导她，“我早说过，北京那边狐狸精多，你的相好在北京呆了那么久都不肯回来，肯定早就把你给忘了。男人，根本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也许他们刚出生的时候还算诚实，不过等到他们死的时候肯定都是骗子！”

艰难地熬过一个恍惚的下午，烟火终于可以回家大哭一场了。

“还好今天是周五，她有整整两天的时间来调整状态，老板您放心，我会好好开导她的，保证不会影响到周一的工作……”黄姐缩在一边小声向电话另一边的总经理汇报工作。

“沈小姐吗？您的挂号信！”烟火接了过来，发现是翔寄来的，时间是翔去世的前一天。

“烟火，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又晋升了！这次老总给我放了一周的假，本来打算回到福州去看你，不过我忽然有了更好的想法，你一定猜不到我会在北京给你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快来吧！”这是阿翔有生以来写给烟火的最后的一封信——当然，也是最短的一封。信封里还有一张实忠航空公司提供的周五晚上11：44分飞往北京的机票。也许就连阿翔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张与他最喜欢的英格兰纽卡斯尔联足球俱乐部的队服拥有同样色彩搭配的，原本指望着能给烟火带来惊喜的机票，如今能给她带去的只是一场葬礼。

 

“各位乘客大家好，欢迎乘坐实忠航空公司N9174次航班，本次航班为S444型空中客车……飞机即将起飞，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头等舱虽然舒适，却很冷清。烟火静静地望着窗外点点灯火，幻想着当她离开飞机时可以意外地看到阿翔的笑脸的样子——尽管她知道那只能是奢想。

“妈妈，飞机起飞了吗？”一声稚嫩的童音从身后传来。

“当然起飞了啊，你没感觉到飞机爬升吗？”母亲那带有浓重闽南腔的声音接踵而至。烟火望向窗外，飞机依然在地面上缓缓运行着。事实上，飞机尚未进入指定的飞行跑道！

没过多久，烟火感到整个身体猛然向后一震。这是烟火有生以来第一次乘坐飞机，但她并没有随着身后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一同表达内心的惊恐。窗外，跑道上的点点灯火飞速退去，大地在渐渐地缩小，然后变成一个看不出模样的平面，有那么一阵子，烟火甚至觉得自己彷佛正在半空中面对一幢巨大的摩天大楼。窗外的景色渐渐模糊，终于只剩下烟火的那张俏丽的脸庞。然后。就连那脸庞也开始逐渐模糊起来，最后，烟火看到了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熟悉面孔。

巨大的S444型空中客车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飞入茫茫夜色之中，阿翔，烟火来看你了！

 

——尾声——

“黄文敏小姐，拜托你就算撒谎也给我走点脑子好不好？实忠航空公司……你又不是没坐过飞机，你以前是否听说过在中国这么个莫名其妙的航空公司！”总经理气急败坏地教训着战战兢兢地站在他面前的黄姐，恨不得拍桌子骂两句娘。可是骂了又能如何？

 

PS:谨以此文献给多年不见的孤云仙子，以及老搭档光阴荏苒，当然，还有当年一起在秋色文学里舞文弄墨的好朋友们——凭窗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