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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意
(2018-04-13 09:15:43)
酒意
哦，天哪！
这桌酒本来是有主题的，给一个退休的老哥送行。可是喝着喝着主题就跑偏，对面俩家伙在争论到底谁的牌技好，隔壁三个在为一次什么够意思的事儿干杯，斜边儿上胖子一边流汗一边抽烟做神仙——才春天哎，哪来这么多汗，樱花还没落呢！
说真的，在酒桌上我经常跑神——不是走神，因为走不可能走那么远。这不，看着眼前的一幕，我想到的是老师上课：约局算是班主任组织班级、制定班纪班规，顺带提出了学习目标；然后上课，讲讲这个讲讲那个，从勾股定理扯到飞流直下三千尺，在扯到经济危机和钓鱼岛，有时也涉及古人不抽烟抽什么的探索……最后总结主题，你们看看，不学好勾股定理怎么在这么复杂的社会上生存！——从他组织到自组织再到无组织，喝酒跟某些老师的课堂还真有几分神似！
我这儿跑神正扬鞭奋蹄呢，那边几个人已经笑傻了，据说我还拿着香烟在空气里写板书，他们一致认为板书内容简约，布局合理，就是字迹有点潦草。
于是喝酒喝酒。从五零后喝到六零后再喝到七零后，老哥老弟层次清晰，主题明确，语言散漫，感情热烈。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喝酒都喝得跟写文章似的。——没有八零后？没有，退休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他们掺合，他们还在公事公办的虚假尊敬里擦眼镜呢，不求人绝不请客喝酒。只有有点人生沧桑感的人才会昨是今非、往事如昨、感情胜过岁月。
那边有人逼酒，不知哪句话说出格被人家抓住了。一个义正辞严，另一个左躲右闪，边上还有煽风点火的，硬生生把一大杯白酒灌下去，然后哄堂大笑。虽然听不见，但是可以想象那家伙小心肝被酒精烫得吱吱响，真真是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一位老哥用蒙太奇式语言跟我讲了半天我也没听懂他说什么，不过我知道是在说我怎么怎么好，因为表情摆在那儿了，明明白白的欢喜。
其间有各色人等被提起，叙事描写抒情议论说明，各种手法不请自到，把短短几十年光阴品味得酸甜苦辣咸，与桌上菜肴相映成趣。空隙里，俩人对望一眼，悄悄地喝一小杯，情深深雨蒙蒙的格调，宛如露珠入荷叶，在月光下清亮亮地摇曳。
据说还有人喝酒喝哭了的，大概是酒精爬到了某个不堪回首的地方了，突然把尘封多年的角落照亮了，什么都不曾想起，什么也不会忘记。人生这条单程道给人留下的遗憾似乎比自豪更多一些，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可能谁都不会在乎谁。还好，这个桌上没有人哭，今晚只挑高兴的说。虽然笑眯眯的表情后面可能正在活跃着一次与喝酒毫无关系的心酸往事——比如年节将至，眼馋妈妈带回来的一小块肉，却偷偷咽下口水忍着，因为父亲和哥哥还在外地；再比如自己要外出，妈妈万分担忧，却只能反反复复叮嘱一句“多穿点衣服”；再再比如……算了，岁月在我们的生活中撒下太多的种子，在酒的浇灌下会瞬间拔节长大，于是每个人的思绪早已离开了酒桌，在成长的来路上流连。
人为什么要喝酒，弄点不明所以的液体把自己搞得五迷三道呢？表达只是表象，在一种氛围里互相激活对往事的记忆，在酒精的催化下让潜意识肆意地流动，当下的事情可以说说也可以抛到九霄云外，获得一个短暂的自由奔放——把自己从现实的笼子里放出来透透气。
我又在开小差了。主持人已经在做酒桌小结：愿大家长相忆不相忘，祝各位平安顺遂，心想事成！“愿”、“心”，太虚幻了吧？可是如果没有对自己生活形象的虚拟、没有对未来生活的自我描绘，在酒意阑珊后人生该有多么光怪陆离。
2018.4.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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