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
哦，天哪！

    所有的恐慌都会发酵，最终把恐慌酿造成令人恐慌的事实。
    恐慌变为事实，可能自古就有，只是我不知道而已。第一次感受这种怪诞，是读茅盾的《子夜》，股市里股票涨了、跌了，把股民拨拉得团团转，心里慌乱而激动，有人担心要跌，很多人跟着就担心要跌，于是真的就开始跌，最后果真就跌停，直到有人破产、有人上吊。后来看曹禺的《日出》，里面有传言银行要倒闭，储户惊慌失措地排队提款，直到把银行资金链扯断，果真就倒闭了。财产是人的身家性命，闹闹钱慌似乎还在情理之中。
    有一年甲肝流行起来，这是我亲历的，街上传言板蓝根可以预防甲肝，于是大家疯了一样去抢购，一包板蓝根几块钱，渐渐炒成几十、上百，然后就出现了找关系、走后门，板蓝根差点儿成了硬通货，让一些人狠狠地发了一笔财。板蓝根买不到了，不知怎么传的，说是醋也能预防甲肝，于是满大街又开始抢醋、抢酱油，直到醋和酱油也脱销。再后来出现的萨斯、禽流感，甚至雾霾，也都引起恐慌，口罩什么的意想不到地火了一把。这些大致可以归结为病慌——性命攸关，更可以理解。
    《人民的名义》里的赵处长说他是农民的儿子，穷怕了。想必从小因饥饿引起的恐慌刻骨铭心，即便不再挨饿也积淀成了贫困恐慌，得了贫穷恐慌症，似乎很难治愈。
    最近到了毕业升学的关口，因为孩子上学而引起的学慌更是让人瞠目结舌：有人说某某学校好，于是不管孩子怎么想，家长都要不遗余力把孩子弄进去，一半为孩子的学习环境，一半为自己的面子。好歹进了某学校，又传说某某班级如何如何，于是再托亲告友往某个班级挤。孩子在起跑线上跑得快点慢点，真的会决定他们一生吗？也许是父母、祖父母心里对没有学问的恐慌才渐渐酝酿成了学慌吧？看上去挺高大上的，其实跟钱慌、病慌、穷慌没啥不同，都是不自信导致的从众心理。
    想起鲁迅先生文章里写的一个故事：一个人在大街上大喊一声撒腿就跑，有人莫名其妙地就跟着跑，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奔跑，而且跑出来很具体的原因。还想起马三立先生相声里一个小段子：一头驴被车撞了，很多人围着看，形成了很大的一个人团，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围在这里。一个聪明的小伙子想进去看看，一边扒拉人家，一边哭哭嚷嚷：老少爷们儿都让让，我爹被车撞了，我得进去……到里边儿一看，傻眼了。
                                                     2017.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