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杀
哦,天哪!
杨花,在古诗词里是个惹闲愁的家伙——说家伙不太合适,它似乎更多女性色彩。
杨花落尽子规啼,杨花愁杀渡江人,杨花雪落覆白蘋……杨花杨花杨花,真是个恼人家伙,绵绵不绝,不招自来,挥之不去,温柔得像人的影子。
水性杨花是个不好的词,虽然我是个男的,但是还是觉得把这个词用在女性头上不合适。你不觉得吗?奇了怪了,感情的事儿不是男女双方的吗?咋就只有女的水性了、杨花了呢?男的应该怎么说?
语言是个厉害角色,不服不行啊,有了水性杨花这个词语以后,谁还敢赞美杨花?中学时学到“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两个成语,颇不以为然,嘁,脚正不怕鞋歪,身正不怕影子斜!而当岁月一点一点落满心头,竟然信了这两个成语。
岁月就是那个不招自来、挥之不去的杨花嘛。岁月集聚得越多,生命延续得越长,岁月不饶人但也不杀生。
杨花杀生。
那天杨花飘进了洁白的医院,查病房的医生说最近患呼吸道疾病的病人特别多,都是这家伙惹的祸。边儿上两个老人对望一眼,没说话,嘴角掠过一个不够含蓄的微笑。洁白的工作服,杨花落上去就看不见了。
野薄荷叶子和茎干上都长着茸毛,灰尘、飞虫都能粘住,更别说杨花了。杨花像一场大雪一样纷飞,野薄荷上裹了厚厚一层,不细看跟长了霉菌似的。可是如果你细看,就会发现问题还没那么简单——叶子背后还生活着很多虫子呢,小小的,像略微粗糙的灰尘。如今被杨花牢牢地绑缚了,动弹不得,只好静静地在杨花的温柔里看外面纷纷扰扰的世界,而自己短暂的生命从此搁浅。
虫子能抱怨谁?一年一度一场杨花而已。
2017.5.1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