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哦，天哪！
秋雨终于霏霏地飘下来了。
说“飘下来”不是很贴切，因为是跟着台风来的，不是锋面雨。秋雨应该是锋面雨，冷气团长期屈居北方，不服气了，来抢地盘，和暖气团争执不下，于是把世界弄得水淋淋、冷嗖嗖的。
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场秋雨啊，气温唰地就下来了，似乎连长袖衫还没来得及换，一下就要跳到棉毛衫了。抬头看看树，叶子已经明显失去光泽，偶尔咻地掉下一片来；梧桐叶的外沿已经有些干枯，可能是前一段时间天气太干了，不过中间部分还保持着生命力很强的绿色，离飘零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不必过早地伤秋。
原本秋叶的代表是梧桐叶的，但是近年似乎变了，人们开始到处去追逐银杏叶。也难怪，且不说银杏叶长相如一把玲珑打开的小折扇，到了深秋，那颜色是绝对纯正的黄，有点像皇上、老佛爷他们穿的那种黄，在秋风秋雨中不显颓败，在蓝天白云下更是明亮晃眼。单棵的银杏黄得风姿绰约，成片的银杏真让人不知如何是好了。凋而不败，落而不颓，怎么能不让人喜欢呢。相比起来，梧桐叶就多了些灰暗和衰颓。
但是这场秋雨还不行，银杏叶连理都不会理它，兀自在枝头摇摇地扇着绿色。可见决定树叶命运的不是雨，而是秋，是季节。
前几天在一位朋友的博客里看到来自北国的图片，喜欢得不行，偷了几张下来，没事儿的时候就打开看。孩子和他妈妈也喜欢，说那里的秋天真美呀，跟油画似的。我告诉他们，小的时候我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画面里啊，他们就很羡慕。其实吧，当年生活在那里的时候感觉并不像回忆这么美好，因为生活总是切肤的，有秋雨，有落叶，有一些不明所以的惆怅，不像看图片或者旅游，眼里心里只有景色。比如说这美丽的图片里，就没有萧瑟的秋雨，没有等着人去放牧的牛羊，
没有对即将到来的漫长冬日的恐慌。
对秋雨印象最深的，是刚上高中时。学校离家很远，住在我姐家，每个星期回家一趟。可是连续多日绵绵的秋雨，连周末也不能回去了。坐在门里，望着门外淅淅沥沥的秋雨，心里潮湿而忧伤。我姐说不就一个星期回不去嘛，值当这样不高兴啊。她哪里知道，我在想这样的绵绵秋雨里，妈妈该怎么打水、怎么做饭，等到天黑我还不到家她心里有多空落——她已经老了啊。姐看我不说话，让外甥带我到一片树林里去捡“地皮”（一种像黑木耳的菌类）。至今也无法忘怀那树林里的潮湿、阴冷和荒凉。后来晴天了，跟着就是一场无边无际的飘零，枯黄的杨叶、梧桐叶铺天盖地地飘下来，仿佛要把人都埋进去。所以每年秋雨到来，心里总是想起那时的情景，一次又一次体验那无法言说的怅惘，不管人在什么地方。
在厦门工作的时候，经常和南方的朋友说笑，你们这叫什么秋天啊，没有秋雨，也没有落叶。他们笑着说，四季常青不好吗？当然好了，可是没有飘零的提醒和威压，就不会珍惜枝头的鲜活，没有秋雨的凄苦，就无法感受到晴朗的喜悦。生命是用来体验的，不是用来淡漠的，不是吗？
很多人面对秋风秋雨、黄叶飘零感慨人生苦短、荣枯变幻。这是正常的情绪，可是有什么意义呢？一切都会来的，一切也都会过去，不如好好记住一场秋雨、一场落叶，把它们捡拾成一本关于秋的大书，在无法阻止的时光里慢慢地翻。
2016.9.2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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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9-28 07:2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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