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轻语哦，天哪！
从一位学过琵琶的小朋友的文章里读到一支曲子，叫《琵琶语》，文字下面且安放了曲子。夜已深，人将静，听来别是一番情调。说出来不怕得罪人，我一向是不大喜欢琵琶曲的，感觉挺闹的，特别是那些炫技的演奏，只想把十个手指弹出二十个手指的旋律，全不顾听曲人对优雅的渴望。这支曲子却不闹，细细地拨着弦，淡淡地配着钢琴和女声，让人心里幽幽地生出无限的思念和惆怅。
有深夜未眠的朋友打招呼：睡了？在干嘛呢？回说听曲。一阵嘻哈：雅。发过来听听如何？发过去，半天没声音。半天过后，打来一行字：有点忧伤嘛，像个女子在低声诉说。感觉有点相似，但不是低诉，说低回或许更确切些。为了表现自己有些鉴赏力，偏偏另起炉灶，说：我以为像一个男人，站在黑石崚嶒的高坡上数着山下人家的灯火，一盏，两盏，三盏……一阵秋风吹过，叶子落了一肩，一片，两片，三片……
知道这样说话有点酸腐，可还是被自己虚构的景象打动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人家的灯火与他何干？抖落满肩秋叶之后，他将何去何从？一盏两盏三盏、一片两片三片可能受了古诗的影响，但却是必须的，那是曲子简单反复的旋律告诉我的，也是那个场景告诉我的——每一盏灯火亮起或者熄灭，都是那个男子心头的一个音符，山下的人家在他那里便是一支萦绕不绝的曲子，或与身世有些关联，或与往事似曾相识；而那片片落叶，更使他心头幽深的情丝被岁月碰出不绝的轻响了。
任何人的心头都有一根不能触碰的丝弦，蛛丝一样牵着一片摇摇欲坠的秋叶。
琵琶曲絮絮地在耳边缭绕，仿佛我的夜和想象中那个男子的秋绵绵无尽。我不知道那个数灯火的男子该如何收场，莫非要等到最后一盏灯火熄灭？曲子里没告诉我如何安排这个男子如何收势，我想安排遥远传来几声钟声，却又怕打扰了山的空寂，只好让他就这么站在那里，一盏一盏一片一片地数下去。
而我却不能不收场。摘下耳脉，四周一片寂静，已经后半夜了，大半个月亮把还不甚圆满的清光淡淡地洒在深秋的草树上。在我已有些模糊的意识里，落叶从那个男子的背景转向我的前景来，心里冒出一句像诗一样的句子：莫惜秋色博一笑，管他花来与叶红。
梦的大幕徐徐拉开，是外祖父去世前的样子。黑白片儿，没有音乐。
2015.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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